有了馬鐙後,之前他們無法想象的動作都能在馬上做出,比如連續的反身激射,比如這種司寇傳授的“夾矛衝刺”。
他們衝下丘陵後分爲兩部分,一百騎去放箭騷亂敵陣,剩下的三百騎又分爲三排,每排以二十五騎爲單位,組成了四個楔形騎兵方陣,平行靠攏在一起,形成一排筆直的戰列線。多了馬鐙後,輕騎士們更加嫺熟地操縱馬匹,一路小跑着前進,直到接近敵人時才一齊發動衝鋒,這樣可以節省馬力。
虞喜計算着位置,當能夠看清遠處的人影后,他大喊道:“兩百步到了,矛準備!”同時開始衝刺。
“啊嗚嗚嗚嗚嗚!”
他的輔騎再度吹響了號角,原本當馬兒小跑前進時,騎從們的長矛是豎着握的,但開始縱馬加速後,則紛紛將矛放平,變爲平舉狀態。
騎兵們牢牢握緊長矛並用自己的胳膊使勁夾緊,讓矛尖平平指向前方!瞄準那些望着奔馬瞠目結舌的衛國人、宋國人的身後徑直衝了過去!
在樂氏兵推攮下已經鬆散混亂的衛人和宋國叛軍發覺危險來臨,他們轉過身來,匆忙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衝擊。但防禦已經來不及了,對方速度太快了,像颶風,像閃電!滾滾馬蹄與犀利矛刃瞬息便至!
“殺!”
眨眼間,疾馳如風的騎兵陣列陸續撞到了敵人陣線上,在馬速的加成下。放平的長矛戳透盾牌,戳破甲冑。重重釘到了第一排兵卒身體裏,到處都是青銅與血肉相撞的沉悶聲響。到處都是馬蹄和兵刃衝擊下挑飛的屍體。
這衝擊力應該怎麼形容呢?足以在牆垣上撞開一個洞!
虞喜因爲要指揮呼喊,所以在排在第三排衝擊序列裏。
他牢牢記着騎兵衝鋒的要義,若不能一次衝擊就擊潰敵陣,則前隊橫過,次隊再衝,再不能入,則後隊如之!
前方一片狼藉,摔倒的馬和死去的人遍地都是。他尋找着目標,鎖定在一個披甲的低級軍吏上。直到最後關頭才放平長矛,用它刺穿了穿鑲釘皮甲的敵人胸膛,並將此人高高提離地面,矛杆隨即砰然斷裂。
“萬勝!”
他興奮不已,扔掉了斷裂的長矛,拔出了爲突騎打製新的短兵:鐵殳!縮小了用鐵鑄造的柱狀部分,加長了木柄的鐵殳。
沒錯,從今日起,他們除了弓騎外。又有了一個新的兵種分支:突騎!
“上次在趙丘,吾等連夜趕了近百里路,人乏馬疲,所以效果不佳。今日則不同了,吾等應是百騎走千人,千騎破萬軍的戰場勝負手。不再是純粹的輔助!”
……
這一前一後兩輪衝擊,三百騎兵在一瞬間報銷了兩百餘敵兵。傷和死者一樣多,敵軍的陣線頓時從側面被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當然。他們也付出了幾十匹馬的代價……
但對於一個主帥來說,這區區損失換來一個戰機,是絕對值得的!
陳定國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鼓動樂氏族兵加速推進,敵軍左翼的防線本就是一個漏水的土壩,在公子辰的指揮下勉力支撐,卻突然從後方被撞開了一個大洞,於是樂氏之兵如滔滔洪水,破壩而入。
虞喜謹記趙無恤交待過的突騎戰法,交鋒之始,便以騎隊輕突敵陣,若是衝不動,則立刻撤出去下馬配合友軍步射,擾亂敵陣後上馬再衝。
但如今一次衝擊便能擊垮敵人陣型,則不論衆寡,長驅直入!
兵敗如山倒,敵雖十萬,亦不能支!
一支箭從他臉龐飛過,分不清是己方的還是敵方的,騎從們在他身邊飛馳,手裏的鐵殳砸向每一個經過的敵人。
趙小司寇早就爲突騎定製了武器,最初準備採用吳越之地流行的吳鉤,還畫出了另一種類似吳鉤的“彎刀”。但青銅鑄造的兵器無法做太長,且在飛速衝擊中劈砍對手,十次有三次兵器會折斷,這代價太大了,無奈之下,便只好將主意打到桃丘日產百餘斤的鐵上了……
桃丘的鐵已經滿足了春耕和夏作,入秋後便開始製作一些粗糙的鐵兵器,主要是殳、錘這些只需要澆鑄即可的,拎在手裏分量足,依靠飛奔的馬速瞄準敵人要害來上一錘,嘖嘖,那滋味……
但騎兵的損失也不小,一位虞喜的部下騎馬從他身邊跑過,軟綿綿地趴在馬脖子上,一枝長矛插進肚腹,從背後穿出。雖然人是沒救了,但當虞喜看見一名敵方軍吏跑過去要拉住那匹馬的繮繩時,卻腦門一熱,再度衝鋒過去,在他那頂皮質頭盔上狠狠敲了一下。
接下來,虞喜的目標不再是那些抱頭鼠竄的小角色,他們在潰軍中已經很深入了,遙遙望見面前是輛戰車,戰車上立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君子,甲冑漂亮,雕着玄鳥紋,但不知道是熱還是絕望的緣故,銅胄被他捧在手裏,而不是戴在頭上。
虞喜首先想到的是“那紋飾爲何和趙氏旗幟頗似”,第二個念頭是“戰場上戈矛無眼,他的胄爲何要拿在手裏?”
於是他繼續前行,途中策馬撞倒一個弓箭手,將他開弓欲射的手打折,接着繞過那些自顧不暇的侍從,奔到戰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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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事情發生突然,衆人只見一道紅光衝來,然後就是更加絢爛的紅--鮮血四濺。
虞喜的大紅馬人立起來,他用盡全身力氣。加上馬的慣性,掄起鐵殳敲向對方的臉。將他腦袋砸得腦漿迸裂!
“公子!”
碰撞的衝擊令虞喜肩膀麻痹,他揮出致命一擊後。隨着馬的慣性往前衝了十餘步,但隨即隱約聽見周圍的人全都在大喊大叫。再回頭,一羣人圍在那死者屍身前痛哭不已,公子長公子短的叫個不停,隨後欲過來殺他卻被潰兵阻擋,只能恨恨地朝這邊看了幾眼,折斷幾根箭以誓此仇不報誓不爲人後飛速撤離。
他們走的匆忙,甚至連敵軍左翼的大旗都已被遺忘在爛泥地上,簇擁它的人要麼逃走。要麼死亡。
“了不得,我似乎是殺了個大人物……”虞喜心中竊喜,望着圍攏過來的樂氏兵,僅僅用了兩刻不到,他們便取得了右翼的勝利!
……
隨着己方左翼大旗倒下,遊速的心也彷彿被一支矛砰然擊中。
“竟然……潰敗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