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516章 訪賢
    “遊速真是明智而果斷,將利則進,不利便退,真符合鄭國人的做派……”

    趙無恤整個戰役期間都未離開指揮部,身上沒有一點塵土和鮮血,但卻大汗淋漓,眼睛痠痛,累的夠嗆。

    指揮萬人級別的作戰就是這麼辛苦,眼睛要一眨不眨地盯着戰場動向,擔心自己的招數會不會被對方破解,擔心自己的意志能不能落實到陣線上去,此外還要考慮到天氣、風速,以及連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意外……

    好在一切都還算順利,突騎的作用很好地發揮了出來,雖然途中出了大意外,但盜跖還是準時趕到,武卒的推進更是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哐哐哐,敵軍大營處鳴金了,這是收兵撤離的標誌,鄭軍的魚麗之陣只差一點就能徹底擊穿己方中軍,看到橫亙在他們之後的那道溝壑。

    和遊速想的一樣,趙無恤的確在後面動了手腳,因爲視線遮擋,斥候又統統被騎兵驅趕捕獲,所以遊速看不見,在中軍的戰場後挖開了一條溝壑,裏面佈滿泥漿和削尖的樹枝。所以曹兵頗有背水一戰的逼迫感,即便怕得要死,他們也無法掉頭,向前是死,向後也是死,只能硬撐,在司馬耕的鼓勵下超常發揮,等待繃不住時跪地投降就行。

    好在他們臨崩潰的邊緣時,這邊卻反敗爲勝了。

    此時鄭軍正有序地後撤,趙無恤當然有心派人去留住他們,但最近的曹軍已經膽寒。向氏兵直接被打殘,跟根本無法追擊。左翼的混戰和收割尚未完全結束。右翼的樂氏兵則被遊速安排的預備隊拖住,如今只能希望已經連衝數次的突騎還能發起追擊。多留下一些鄭人。

    到了午後時分,戰役基本結束,到處都是橫倒的屍體和被拋棄的旗幟兵刃,無主的馬匹亂跑,舔舐鮮血間的巖塊和草根。

    “也罷,窮寇勿追。”

    魚麗陣進可攻,退可守,他們且戰且行,苦戰多時的騎兵也佔不到太多便宜。最後走脫了三千餘鄭人。

    對此,趙無恤不無遺憾:“我計劃裏要打一場和坎尼會戰類似的兩翼包抄,中部擠壓的殲滅戰,最後還是沒能獲得全功。”

    不過,今天能以劣勢兵力打成這樣,已經極爲不錯了,衛國三千人或死或被俘,宋國公室叛黨一千人被殲滅大半,連公子辰的屍身都來不及運走。而他的哥哥公子地。也只帶着數百蕭邑兵脫逃,其餘全部被殲滅、俘虜。

    而這邊的損失雖然還未統計出來,但武卒死傷不超過五百,樂氏兵死傷不超過八百。三千曹國人只剩下兩千,最慘的是向氏之兵,死傷過半。

    比較可惜的還有初建的突擊騎兵。馬匹死傷近百,不少騎從抱着受重傷的馬兒眼淚汪汪。捨不得結束它們的生命,這些良馬都是晉國趙氏提供的。可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啊。

    總之,這是一場大勝,是宋國內戰的大轉折,所有人都需要嘉獎,尤其是抄了敵軍後路的盜跖,他是此戰的勝負手。

    但歸根結底,趙無恤能想到這一出奇策,還是靠了那位神祕人物的指路,他真實的身份究竟是誰呢?會不會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人?

    所以當趙無恤巡視戰場,找到了正在指揮手下搜掠死人財物的盜跖時,第一問的是他有無受傷,屬下損失幾何,而第二問的,便是……

    “那位獻計說孟諸中有小徑,還願意爲吾等帶路的先生呢?我要好好感謝感謝他。”

    盜跖又一次立下大功,面上本來是志得意滿和大盜那標誌性的玩世不恭,哪怕面對趙無恤時也是如此。但當趙無恤提起“先生”時,他卻難得地收斂神色,肅然起敬起來。

    “稟司寇,那位先生,他……”

    ……

    事情的緣由,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倒敘哈,別看糊塗了)

    八月下旬時,天已轉涼,而宋國的內戰卻正如火如荼地展開。繼趙無恤和曹國後,鄭、衛陸續捲入,齊國也大車大車的糧食往宋國運。戰爭進入中期,雙方不再是謹慎的接觸,而是開始攻城拔地。

    但趙無恤在這時卻忙裏抽空,去了一趟樂氏控制區域內的葵丘。

    他來這裏,是因爲想要尋找一個人,一個隱士,一個不爲人知的宋國賢人。

    在戴城時,趙無恤便詢問過關於此人的事情。

    “計然?”大舅哥樂溷對這個在他治下的名字一無所知,偏着頭看向自家阿妹:“靈子,你可知曉?”

    趙無恤頓時無語,樂溷基本一問三不知,這些天許多調度內務都是樂靈子在側幫忙處理的,究竟誰纔是家主?不過也虧得這樣,樂氏家臣極爲依仗樂靈子和趙無恤,彷彿他們纔是主君和主母……

    樂靈子頷首施禮,說道:“曾聽父親提及過一次,計然者,原爲辛氏,名然,字文子。其祖先乃是晉國流亡公子,來到宋國已經有好幾代了,或許就是晉文公諸子之一,漸漸湮沒爲士人。據說此人自小非常好學,求學於成周守藏室,通覽羣書,年少時便博學無所不通,尤善計算,曾爲樂氏計吏,故又稱之爲計然……”

    樂溷撓了撓頭:“有這樣一個人,我怎麼不知?”

    樂靈子解釋道:“據說這位先生外表貌似平庸、愚鈍,年少時在邑中並不出名,年長後又品行剛直,酷愛山水,做了計吏不久便辭官而去了。他常駕車泛舟出遊,又不肯主動遊說,自薦於諸侯,所以儘管才冠當世,卻不爲天下人知……”

    趙無恤瞭然:“如此說來,是個隱士了?他現在在何處?”

    樂靈子道:“不遠,戴城西北三十餘里的葵丘邑。濮上鄉有他的別居,或許是在那

    兒……”

    “既然才冠當世。卻又不爲人知,大概是欺世盜名之輩罷!”樂溷卻尤自不信。也沒有去求訪的**,反而疑惑地問妹妹:“你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詳盡的?”

    趙無恤也奇怪地看向樂靈子,他三年前在宋國時就有求訪此人的想法,但四處求問,只知其人在世,卻不得詳細位置,包括樂靈子處,也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可現在爲何……

    樂靈子垂目道:“因爲君子先前有尋訪此人的想法。我卻幫不上忙,這兩年間我便譴人細細查訪了。”

    “原來如此……”趙無恤感動之餘,也有些心疼,因爲南子失蹤一事,樂靈子這些天可謂是喫不好睡不着,眼看着消瘦了一圈。

    他就當樂溷不存在,撫着靈子的小手承諾道:“勿要擔憂,此戰吾等必勝,且不管南子在何處。我都會將她找到,帶回你身邊。”

    兩人的親密舉動氣得樂溷在旁邊直翻白眼,趙無恤也不太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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