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593章 邾婁稱藩
    曹益畢竟年輕,被子貢一嚇,頓時失了分寸。

    子貢一笑:“很簡單,我替邾子考慮,不如歸順魯國,歸順了魯國,那宋國和滕、薛、小邾縱然覬覦貴國的城邑,也必不敢輕舉妄動。沒了彼輩的侵擾,邾子就可以高枕而臥,國必無憂矣!”

    曹益前倨後恭,在君榻上哈着腰說道:“尊使所言甚是,但我聽聞趙大將軍的要求甚多,讓邾國禁止齊刀幣,改用孔方錢,貨殖關市幾而不徵,這個可以答應。但還要邾國每年向魯輸送糧食十五萬石,銅錫千斤,布千匹;向宋輸送糧食十萬石,布五百匹,而且還要出勞役三千人供魯國差遣……這,這實在是有些超出邾國的負擔啊!”

    子貢不爲所動,說道:“不過是邾稅賦的三分之一而已,只要如數交割,大將軍保證絕不會侵犯邾國,邾國的兵卒可以解甲歸田,努力耕織,所獲絕對要超出所失……”

    “這……這……”曹益意難決也。

    子貢隨即又板起了臉道:“邾子若不聽外臣之言,則魯甲出而南向,屆時雖欲事魯而不可得也。魯雖非大國,卻也有兵卒四萬,車騎千駟,更別說合曹、宋、滕、薛、小邾之力,大將軍一怒,則十萬之師舉焉!若再加上晉國趙氏,則有兵十五萬,邾國能抵擋否?”

    十五萬之衆……曹益的口脣開始戰慄起來,這已經跟邾國人口相差無幾了,萬萬抵擋不住啊!

    他連忙說:“寡人蠢愚,不知上國之威。邾國願意爲魯之友邦,朝聘有時,孤還願爲大將軍獻湯沐邑……至於大將軍要求的條件,孤這就召喚公族和羣僚來商議,還望尊使回館舍暫歇,靜待消息……”

    子貢一拱手走了,等他的身影剛從大殿消失,邾子曹益就從君榻上跳將起來。將案几上的奏疏等物一把扒到地上,氣急敗壞地咒罵開了。

    “趙無恤忘了自己是誰,趙氏一千年前也是東夷之裔!反倒是我曹姓一族,乃是正宗的夏裔。祝融之後也!如今卻他自稱徵夷大將軍,搞什麼尊王攘夷,欺壓吾等,連派來的小小行人也如此囂張跋扈!”

    子貢說的雖有誇張,但太像是真的了。叫曹益不敢不信,他只是捨不得那些趙無恤要求的糧食和金錫、布匹,拉不下稱藩朝拜的臉面。

    大殿內的邾國羣臣面面相覷,國君做太子時還算低調,當上國君後卻一天天暴虐起來,動輒殺人,所以他們沒人敢說話。

    卻見年輕俊朗,穿着一身玄端冕服的邾國庶公子曹匹站出來奏道:“君上,這魯使名爲端木賜,乃孔子之徒。弟久聞他能言善辯,曾做過商賈,所以擅長誇大其詞和討價還價。與其和他談,不如直接與趙卿碰面。”

    邾子曹益平靜下來了,問道:“吾弟想要怎麼做?”

    “君上不如暫且安撫住他,讓弟先去郎囿見見趙將軍,我有一計,或能讓邾國免除這些貢賦,又能得到他的歡心!”

    ……

    邾國公子曹匹帶着數輛車乘,百餘隨從.離開國都繹後攜禮物一路西去。在進入魯國境內後,不時邂逅成隊的騎兵,遠遠監視着他們,向後方通報消息。但無人前來騷擾。

    當車馬行進到一塊被推倒的界石處時,隨行的邾國行人嘆息道:“原本直到此處,依然是邾國的國土……”

    曹匹頓時默然。

    邾國的先祖是祝融八族中的曹氏,殷商時從中原不遠千里遷徙到了東方,建立起一個疆域廣闊的方國,習俗漸漸夷化。到了第五代君主曹俠時。周人滅商,邾國不幸捲入武庚之亂,又不幸被周公打敗,於是便失去了獨立地位,成了魯的附庸,國君沒有爵位,只能自稱邾君。

    直到第十二世國君曹克時,因爲幫助齊桓公推行霸業,在各國積極奔走聯絡,這才因功得到了子爵之位,邾國始得位列諸侯,擺脫了魯國附庸的地位。那時候的邾國疆域廣闊,一度中興,甚至擴張到了西魯的須句一帶。

    然而好景不長,邾國總體力量遠比魯弱小,常受魯國侵掠,隨時都有亡國的危險,遂有“三遷”之舉。先把都城從訾婁遷到了邾瑕,但那裏地勢低窪,常年遭受水災的侵害,爲避下就高,又遷於嶧山之陽的繹城,儘量遠離魯國兵鋒。

    到了他們這一代,邾國土地日益狹小,只能不斷向魯進貢,直到近年來魯國連續內亂,邾子曹益纔有了投靠齊、吳,再度中興的念頭。

    可惜只是一場夢幻泡影,在子貢的威脅下,他們還是得屈服。

    但趙無恤的要求太過苛刻,邾國難以接受。所以他此行責任重大,面對魯宋的異動,國內大夫們開始焦躁不寧,兄長無人可派只能由他這個公子頂上,曹匹要盡力避免邾國付出太多。

    “預計今天就能抵達泗水北岸的郎囿了。“走到第三天清晨時,嚮導如此宣佈。“若道上那些趙氏斥候告知的消息屬實,趙大將軍就在此處。”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果然抵達了目的地,他們被趙無恤派來的馬隊團團圍住,一位身材瘦高的騎吏領着二十個全副武裝的騎兵,騎吏胸膛掛着銀質的玄鳥徽記,這是大功之臣的標誌。

    “大將軍與諸侯卿士在郎囿駐紮,整日操練兵甲,列陣以待,總算是把邾國的使者等來了。”

    那騎吏將曹匹一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後停留在他鑲嵌珍珠的冠冕上,便吹了一聲口哨,回頭對衆騎從笑道:“居然還是位公子公卿,吾等能護送在側,真是與有榮焉。”

    曹匹強忍着憤怒,道明自己的來意,騎吏虞喜舉起手掌,手下的騎兵便閃向兩邊,站在曹匹等人側旁。這是護送還是捉拿?曹匹心想,卻無計可施,如今也只好相信趙無恤的氣度了。

    離郎囿獵苑越來越近,他們看見營火的煙柱沖天而起,讓五月的夏日顯得越發酷熱。隔着數百步,曹匹認出了薛國正卿和滕國公子的旗號。以及司城樂氏的旗幟。也有幾面旗異常陌生,應該是新分封到魯國東地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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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看來,宋、滕、薛,甚至還有一些曹國人。幾乎所有與魯結盟的泗上諸侯都響應了趙無恤的號召。這些人麇集到趙無恤周圍,表明自己在這場魯國制霸泗上的爭奪中降服,或是希望分享利益。

    等到了跟前時,曹匹便只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大軍:有軍容整齊的趙氏武卒,有宋、滕、薛那略顯雜亂的軍隊。以及招搖過市的女閭。此外還有驅趕輜車的雜役,傳送信息的聽差,呵斥劣駒的馬伕。

    光是在此集結的,絕對不少於一萬人。

    趙無恤自己的旗幟高高飄揚於衆旗之上,在他最高大的營壘上,白色面底,繡着趙氏家族黑紅色的炎日玄鳥,展翅高飛,神祕、自由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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