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708章 吳王夫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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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差這次隨父出征,被安排距離大軍數十里處的後軍,負責調撥糧秣輜重,以及防備越人從水路繞後襲擊。這些越人,最喜歡的就是乘着吳國與楚鏖戰時,發兵襲擾其後。

    而吳王闔閭自引伯嚭、王孫駱、專鯽等,徵召甲兵兩萬直逼邊境。

    江南本無吳越之分,南方是越人世代居住之地,直到周人的移民南下建立城邦,以夏君統治越民,這纔有了吳國,不甘被征服的越人也在南邊自立邦國,這纔有了越國。

    吳越兩國的分界線,一直以來都不斷向南推移,在吳王闔閭和越王允常的時代,邊界在五湖以南的御兒溪,這一帶右峙重山,左連大澤,水陸輳集,居然形勝。而檇李就位於附近,是吳軍南下的必經之地。

    聽聞吳師入寇,越國太子勾踐也親自督師御之,諸稽郢爲大將,靈姑浮爲先鋒,疇無餘、胥犴爲左右翼,與吳兵相遇於檇李。

    夫差居後,沒有親眼目睹戰事,等吳軍倉皇后撤後,方纔得知己方大敗的消息。

    “這怎麼可能!?”他當時搖晃着渾身浴血的專伯魚,瞠目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吳越兩軍相距十里,各自安營下寨,幾次試探不分勝負。闔閭覺得這樣對峙下去,自己在開春前打到會稽山下的期望就要落空,遂悉衆列陳,準備與越人決戰。讓軍中毋得妄動,待越兵懈怠,然後乘之。

    勾踐望見吳陣上隊伍整齊,戈甲精銳。認爲吳人兵勢正盛,不可輕敵,必須以計亂之。於是便讓大夫疇無餘、胥犴等帥勇士左五百人,各持長矛。右五百人,各持大戟,一聲吶喊,殺奔吳軍。

    吳兵在孫武的約束訓練下,軍紀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稱之爲天下第一強卒也不爲過,面對越人的衝擊,吳陣上全然不理,陣腳都用弓弩手把住,堅如鐵壁。以至於越人衝擊三次卻不能突入,只得退了回來。

    就在吳王闔閭準備讓吳軍全軍反擊時,勾踐卻使了一招奇計。

    越人陣中突然走出來三百人,分爲三行,全都袒露着上身,手持短劍。看似越人輕兵死士。他們緩步朝黑壓壓的吳軍走去,直到弓弩射程的百步之外,不過這區區三百人,在吳人大陣面前,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然而下一刻,令吳人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那三百人中爲首者前致辭曰:“吳越二主出兵交戰,臣等觸犯軍令,在君王的隊列前無視旗鼓,罪當死。吾等不敢逃避刑罰,謹自首而死!”

    言畢,三百人相繼以短劍自刎,那可是三百人的自剄場面啊。一時間血濺滿地,卻無一人哼一聲,也無一人退縮,越人悍勇可見一斑!

    吳兵從未見過如此舉動,都看呆了,好容易積累起來的氣勢爲之一滯。就在此時。越軍中忽然鳴鼓,鼓聲大振。疇無餘、胥犴帥死士二隊,各擁大楯,持短兵器,口中大聲喊着呼哨衝殺過來。吳兵士氣被那三百死士所駭,一時間軍心散動,頓時亂了陣腳,被越人前鋒衝開,一直潰退到吳王闔閭所在的中軍大旗下!

    越國悍將靈姑浮擅長使長戈,持一把金戈左衝右突,尋人廝殺,正遇吳王闔閭,靈姑浮揮戈就砍。闔閭情急之下連忙往後一閃,金戈砍中他右腳,頓時削去一半腳趾。虧得得專鯽帶着親兵趕到,才救了吳王一命。

    吳軍將吏見吳王闔閭有失,不敢戀戰,急急收兵,被越兵掩殺一陣,死者過半。伯嚭見闔閭傷重昏迷,知道此戰是徹底敗了,即刻班師撤離,走了一夜,到檇李以北七十里的陘地才停下來,與夫差的後軍匯合。

    ……

    “竟會如此!”聽完專鯽的敘述,夫差差點咬碎了鋼牙,他最討厭失敗。就在這時,卻聽伯嚭在旁喊道:“太子,大王似醒過來了!”

    夫差連忙湊到吳王闔閭所在步輦上,輕聲喚道:“父王?父王?”

    闔閭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無比,吳越之地沒有什麼名義,許多事情基本上要巫祝來代勞,用祝福過的酒澆一澆,甚至會割一塊人肉附在傷口上,相信這樣會讓傷勢好轉。

    可沒什麼用,他腿上的傷口已經化膿了,傷口處理不善又痛又癢,快把堂堂吳王逼瘋了。

    怔了半響後,吳王闔閭似乎是記起自己剛打了敗仗,一時間萬念俱灰。

    “夫差?”他輕聲喚道。

    “小子就在邊上!”

    “大軍還剩多少人?”

    “雖有數千傷亡,但筋骨未傷!還請父王好好養傷,小子這就點兵南下,必殺勾踐、允常,滅越國!”

    “不……不可再冒進了,孤不聽孫子之勸,纔有了今日之敗,這場仗是吳國輸了,你帶着大軍回國,回姑蘇去!”

    “遵命!”夫差尤有不服,卻只能答應。

    吳王闔閭強撐着坐起,斷腳痛得他咬緊牙關,手則將夫差拉得很近很近,近得能聞到夫差身上年輕的氣息。

    “寶劍可在?”

    “在。”夫差知道吳王指的是哪把劍,王僚之時,吳國得

    到了歐冶子所鑄的三把天下名劍,分別是“勝邪”、“魚腸”、“湛盧”。魚腸劍爲闔閭所得,他贈給了專諸,用來刺殺王僚。而稍後,劍匠干將莫邪帶着湛盧投奔了楚國,於是吳國就只剩下“勝邪”了。

    她是二尺短劍,劍身不知加了什麼金屬,不似普通青銅劍的顏色,反而銀白好似水銀,在光線照耀下宛如蘊涵生命。因爲傳說歐冶子鑄此劍時曰:“吾每鑄一劍,便鑄一惡,故此劍名曰勝邪。”

    闔閭迷信此劍可以驅趕冤死的亡魂害人,所以日夜攜帶,從不離身,所以某種意義上說。這就是吳王佩劍。此時此刻將這把劍交給夫差,只有一個意思……

    “從今以後,外事不決問子胥,內事不決問伯嚭。但凡是涉及軍事,必須聽孫子的!”他希望,兒子能學到自己年輕時的“狡而忍”,而不是老來的衝動和莽撞。

    “唯!”夫差心跳不止,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闔閭傲氣了幾十年,縱橫南國,曾打敗了不可一世的楚國,如今卻陰溝裏翻船,輸給了區區越人。他又羞又怒,加上傷口作痛,熱毒入體,一口氣差點就緩不過來,而眼前也漸漸黑了下去,甚至連兒子的臉龐也瞧不真切了。

    這是死之將至的徵兆。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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