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747章 冉求的拖字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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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閭丘大夫被魯兵出城追擊,大夫不敵,向軍將告急求助!”

    接到魯軍出城追擊的消息時,齊國後軍統帥高無邳微微一驚,讓御者停住了正緩緩北行的車駕,回頭看着大軍身後揚起的塵土,皺眉罵了閭丘明一句“無能”。︾,他本應該早就趕來的,卻平白耽擱了半個時辰。

    “魯軍有多少人?戰場在何處?”

    “三四千人,戰場便在南方**裏外。”

    “三四千人……”高無邳摸着脣邊淡淡的鬍鬚思索片刻,心中不由有了個想法。

    和僅是一個小大夫的閭丘明不同,高無邳出身貴不可言,他是齊國次卿高張之子,同時也是高氏世子。

    自齊桓公繼位以來,管仲雖然名聲響亮,但他的權勢僅及身而止,且終身不敢僭越到高氏、國氏之上,高氏與國氏實爲齊國內主且握有實權。臨淄被管仲劃分爲21個鄉,齊侯自領11個鄉,高氏和國氏上卿國子各領5鄉,戰時統領着齊國三分之一的軍隊,三軍中有中軍之鼓,有高子之鼓,有國子之鼓。

    雖然高氏幾經沉浮,可如今依然擁有強大的實力,單對單不及陳氏,但與國氏聯合的話,也能佔據上風。

    如今他父親高張奉命駐守臨淄,“高子之鼓”就落到了年輕的高無邳手裏。

    高無邳記得,在家族口口相傳的歷史裏,高氏祖先是很善戰的,最著名的莫過於高宣子。鞍之戰時高固非常勇敢,單車衝進晉軍營壘,他左衝右突,勇猛衝殺,如入無人之境。甚至拔起樹樁,向敵人的頭上扔去;還舉起大石頭,砸爛了好幾輛敵人的兵車。最後抓了許多俘虜,綁在所繳獲的車上,車後拖了一棵桑樹,凱旋迴營,還朝齊軍士兵大喊:“餘勇可賈!“

    不過隨着齊國的中衰,高氏一族的武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高張高無邳父子時,風頭完全被他的同輩人國夏給搶了去。

    對此高無邳心裏是有些焦急的,如今他雖爲軍將,卻要聽國夏號令,雖然兩家親密,但也有暗地裏的競爭。高無邳這次代父出征,便想急於證明自己,但入魯後沒遇到什麼大戰,連大的都邑也沒打下一座,若就這樣回去,高無邳覺得無法接受。

    此次遇魯人追擊,在對意外皺眉之餘,他也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他後軍的任務便是保證後方安全,若被不及己方數量一半的魯國人追着打,那他高無邳的顏面便要丟盡了。按照高無邳的想法,若能利用兵力優勢將追擊的魯人一口喫掉,那他這次入魯之旅,就能有一件亮眼的功勞了。

    “父親應該會覺得臉上有光吧……”如此想着,高無邳下達了三師迴轉的命令,讓次第前進的軍隊前隊變後隊,列陣準備擊敵。心中還有一分謹慎的他同時派傳車去通知西北面半日路程的國夏中軍,身後有變,待他花上幾個時辰解決銜尾之敵後便會趕上。

    不過等半個時辰後,八千多齊軍完成掉頭,向南回走了幾裏,遙遙看見正在潰敗的閭丘明部和追擊他的的魯兵時,高無邳臉都黑了……

    ……

    魯人在追擊,不但是裝備較好的老兵,甚至連訓練較少的新卒也衝上來了,他們已經被前面的鄉黨激發了勇氣,這些新卒沒有結成大隊,以他們的短暫訓練來說,就算糾集成大方陣也不可能保持,只是二十幾人一夥,保持着勉強的隊形,手持長矛衝上前去追亡逐北。

    魯軍已經形成了一個足夠寬的正面,像一張大網,每個什伍像是網上的孔,撲向奔逃的齊人潰卒。

    齊人在奔逃,他們很慌張,閭丘明乘車跑的最快,一溜煙就沒影了,只剩下普通齊兵在後沒命地跑。沒人注意到身後追擊者因爲跑步前進,隊列已經不那麼整齊,他們只看到染着血污的長矛。

    慘叫、慘嚎響徹洙泗所濡的原野,但見魯國人堅定地持矛逼向前方,將追上的齊人刺翻撂倒,哀求聲密集的響起,又歸於沉寂,只是地上多了一具屍體和一灘鮮血。

    眼見一個又一個同伴被長矛攢刺下倒地而死,這要被追上了怎麼會有好下場?於是他們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快跑,快跑!前方就是友軍的陣地了,地平線上已能看到高無邳部嚴陣以待

    ,只要跑到那兒,就能活命!

    此時此刻,高氏齊兵已看得目瞪口呆。

    從個他們的位置看去,魯國人的隊伍看起來足夠整齊,而另一邊則是潰不成軍的閭丘明部,正在朝這邊倒卷。

    “這是在趕羊啊……”有人喃喃說道。

    高無邳在護衛簇擁下站在戎車上,看着這場戰鬥,氣得怒火中燒。

    齊國打不過晉、楚,可欺負起弱鄰來卻是一等一的好手,北燕、莒、魯,都得在他們淫威之下匍匐,尤其是魯國,因爲當年受封時周公和太公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兩國常被拿出來做對比。

    齊人是狼,魯人是羊,齊國卿大夫欺負魯國習慣了,便一直在如此灌輸年輕一輩……

    可現如今!在趙無恤的調教下,羊羣卻長出了利角,在狼肚子上狠狠地頂了一下,讓他們休要瞧不起人!

    ”齊人的臉面,都被閭丘明丟盡了!“高無邳盛怒之下,卻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高無邳高高舉起了令旗,身後一排排輕裝的弓手便邁步上前,他所率後軍**千人中,挽弓者便有四千!佔了整整一半,足夠讓敵軍在近身前就損失慘重。

    弓手們都是從各鄉徵召來的善射者,他們各自將幾支羽箭插到了地上,隨即抽箭搭弓,只待令旗麾下,鼓聲響動,便朝前方發射。

    但前方不但有追擊而來的魯人,也有跑得暈頭轉向,直直朝軍陣跑來的齊人……

    “魯軍妄圖驅趕潰兵衝亂我軍陣,敢入陣前百步者,一律射殺!”

    高無邳的命令乾脆而冷酷,他雖然比不上國夏,但身爲世子,豈能不知兵事?多虧了陳氏帶來的壓力,齊人的世卿們依然保持着活力和警惕,因爲一個不小心,就會滅族亡家!

    “唯!”

    得到命令下,弓弦顫動聲陸續響起,箭矢直飛出去,將第一個邁入這道死亡禁區的齊人射死,他盯着透胸而出的箭,不可思議地看向前方,久久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求助。

    但高軍將的命令被無情地執行,但凡敢越雷池的齊人都被無差別地射殺,死亡擺在眼前,這導致齊人潰兵在後軍大陣面前像是撞到了一個透明的牆般,只能朝兩側繞開,鑽到陣後……

    高無邳望着已經有些疲憊的魯人冷笑不止。

    “雖不知對面魯將是何人,但我在此嚴陣以待,他必然無計可施!”

    ……

    “止!”追擊的魯軍冉求部也遠遠勒馬於半裏地外,讓氣喘吁吁的魯兵們停下來,他望着對面整容整齊的高無邳部,皺起了眉。

    “齊人軍將比剛纔的鄉良人更會打仗,本想乘着潰兵衝入他陣中,沒想到他竟如此果斷,不惜射殺齊人,也要保證軍陣的秩序,看來是我想多了……”冉求自嘲地笑了笑,這場擊潰戰裏,他們大概刺死了一千齊人,戰果頗豐,魯兵們也累得夠嗆。

    “司馬,齊人頓兵收攏潰卒,看着架勢是要與吾等對陣,要讓兵卒們重新列陣麼?”冉求的傳令官管周父跑來詢問。

    冉求想了想道:“不,吾等撤離。”

    “撤離?”管周父啞然,“司馬不是說,要纏住齊人後軍,讓他們不能從容撤離麼?”

    “齊軍人數是吾等兩倍,正面交戰不利。何況在吾等出現後,彼輩已經不能安心撤離了。”

    “司馬的意思是……”

    冉求解釋道:“在大野澤時,我曾和柳下跖交過手,從他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若盜跖遇到這種情況,絕不會與之堂堂對決,我今日便要學學他的戰法。”

    他突然笑得很開心:“你帶兵卒撤到數裏外喝水歇息,留一隊斥候觀察齊人動向。齊人不動,我亦不動;齊人若敢北行,我便就吊在他們後面,忽遠忽近,卻不上去接戰;齊人氣不過回頭找吾等交戰,吾等便靠着熟悉地形和人少,又無輜重的優勢,遁入樹林避開。”

    “如此一來,齊人戰又不得戰,走又不能走,在敵國境內行軍,時刻要提防吾等,速度必然大大降低,如此一來,我的目的便達到了……就這樣拖住他們,等將軍派來的騎兵和前鋒輕兵抵達時,這些齊人便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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