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權勢滔天,有林原在,他心知自己多半活不了了。
“怎麼還綁着,快解了繩子。”
洛振北一聲令下,孫慕言仍然神情木訥的站着。
洛振北上得前來,仔細的看了兩眼薛郢,嘆了口氣,“薛郢啊,你放心,你當年入伍的文書我們已經給你找到了,林將軍的侍從是認錯了人,我無論如何會保你!”
孫慕言脣角微抿,擡眸,“大人,林原必不會輕易繞過末將,您今日將末將討要回來已和林原生出不快,稍後林原糾纏起來,必定……”
“我管他那麼多!”洛振北揮了揮手,“這是洛州大營,你是我的將!他林原便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讓他隨便污衊我的人!”
孫慕言眼底生出絲感激,可他清楚自己身份,亦不願牽累洛州大營,脣角幾動又垂了眸,“多謝大人迴護,薛郢只怕林原發起瘋來和洛州大營兵戎相見。”
洛振北冷笑一聲,“就他赤西大營那羣酒囊飯袋?!”
孫慕言仍然低着頭,洛振北看着他這樣子卻着急了,他一拍孫慕言肩膀,“薛郢啊,你怎麼到現在也不明白告訴我?!這都到了生死關頭了!”
孫慕言身形陡然僵住,不管是在林原那裏還是在洛振北這裏,他都是咬死不認的,可難道洛振北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洛振北敏銳的察覺到了孫慕言的變化,他脣角一揚,“要不是我外孫女剛纔認出了你,我和你們洛將軍真是要被你瞞過去!”
孫慕言蹙眉,眼角的餘光掃向帳內。
整個帳中所有人都站在一旁,只有一個眉眼毓秀的小姑娘坐在那裏,一看便是主子,而他目光投過去的時候,那小姑娘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對,那小姑娘眼神幽深,瞬間便擭住他心神。
孫慕言愣住,這小姑娘他從未見過,可她的眼神卻又莫名叫他覺得似曾相識。
搖光在這時站了起來,她走到孫慕言身邊,毫不避諱他手上的血污,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記得你,那天晚上,就是你用箭射殺了那些亂匪……”
搖光語速極慢,可她能清晰完整的說話洛振北和洛懷信都眼底一亮。
孫慕言看着眼前這個小姑娘,脣角輕顫一下,半晌沒說話。
洛振北又一拍孫慕言肩膀,“你啊你,你救了搖光這麼大的事爲何要瞞着?我和你們洛將軍這些日子一直在找你,卻沒想到你就在我們眼前,你是不是覺得這件事被我們知道了就有了私恩,到時候我就礙於私恩提拔你你反而不好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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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軍只有兩年,在軍中已得弓箭營副尉之銜,可到底位分不算高,雖然得洛振北和洛懷信賞識,卻只算近臣不算心腹,半月前,他的確知道洛振北和洛懷信吩咐幾個心腹在西邊一帶找什麼恩人,可那個人不是他啊,他怎麼能憑白冒領了別人的功勞?
孫慕言面上青紫腫脹一片,脣角還有血污,再加他平日裏本就寡言冷麪,此刻驚訝意外的情緒並未完全表現,相反他眼神幽深的看着搖光,倒真像是和搖光有過一面之緣。
“薛郢啊,真的沒想到是你,你可知道我們這些日子花了多少人力去找你,那一夜我們搖光差一點就被歹人所害,這份大恩無論你受不受我們都是要報的。”
洛懷信走上前來,亦是滿臉的感嘆。
孫慕言脣角幾動,幾乎就要脫口說點什麼,可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斂下了眸子。
“末將……末將只是……”
見他欲言又止的洛振北笑起來,“別隻是隻是了,我就知道救我們搖光的人肯定是個好樣的,你小子,不枉我平日裏看重你,你放一萬個心,從現在起,咱們公私分明,你也不用覺得不好自處,往後不好好表現,可不會給你升軍職!”
孫慕言語聲極其艱澀,“末將……”
“行了你不必多言,你受了傷,乾脆回洛府讓府醫給你診治,他最擅長外傷,剛好你留在營中也給了那位機會滋事,另外我夫人必定也想見見你,回了洛府,便是私了,這份恩,我們洛氏總要報了纔行,父親你看這樣可好?”
洛懷信當機立斷做了決定,洛振北一聽笑起來,“好好好,就這樣安排。”
說着眼風一掃,見搖光還抓着孫慕言的手更是無奈,“我們搖光找到恩人了,抓着不願撒手了,那等下讓他與你同車回去?”
孫慕言受了傷,自是不能騎馬,搖光一聽忙點頭。
洛懷信又道,“近來無戰事,你乾脆在洛府養幾日,搖光還要去看看洛宸,你眼下去看看自己有什麼東西要帶的,你們兩個,送薛郢過去。”
洛懷信吩咐了洛府護衛,搖光便將孫慕言的手放了開。
孫慕言看了她一眼,行了個禮走了出去。
離開大帳,孫慕言迎着外面冰天雪地的凌寒展開了左手手掌,他掌心滿是常年練箭的粗繭和幹了的血污,剛剛,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就是在這裏,寫下了那個字。
認,她知道救她的不是他,卻要他認下這份功勞。
那個小姑娘是在救他,可是爲什麼呢?
孫慕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軍帳,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搖光幽深的眸子。
那樣的眼神,他已經有五年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