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心中陡震,後脊更漫上一股涼氣,她下意識傾身,可身子剛往前一分,墨伏修長有力的大手便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他摟着她的腰,要將她定在馬背上似的。
背脊撞上墨伏胸膛,搖光身子坐直了,一顆心卻狂跳。
怎麼會在這裏遇見他?!
他是那塊玉的主人,可他到底是不是墨伏?
搖光牙關緊咬,狠狠的剋制着心中動盪,而很快,她的疑問有了答案。
墨伏摟着她策馬狂奔,眨眼間就奔出了二里地,風雪呼嘯,一望無垠的寒夜雪原之上,忽然出現了百多個墨甲騎兵。
這些人各個披堅執銳神情冷肅,且通身都是沙場征伐之氣,搖光看清了他們身上的軍服鎧甲,正是那日在龍脊山上見過的定西大營軍服。
搖光深吸一口氣,忽然意識到這並非巧合。
“墨帥!達郯一行十五人皆被拿下!眼下已送去了行營!”
“墨帥,已經派人往營中嶽帥處回報!”
馬速減緩,直至完全停下,墨伏的手落在搖光腰上,沒有松過。
這百多士兵顯然沒料到墨伏帶了個姑娘回來,眼底雖有訝色,卻是不敢問一句,他們的目光在搖光身上一掃而過,繼而便斂眸肅容,一派精銳幹練之風。
墨伏頓了頓,調轉馬頭,未說一語,直朝西北方向而去。
他一走,後面的百多墨甲騎兵立刻跟了上。
風雪急驟,對着搖光頭臉便是一陣吹打割磨,經過這片刻,她心底的驚震平復,卻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墨伏一定認出她了,卻是什麼都沒問。
而適才的拖行讓她腳踝和肩背多處受傷,再加上天冷又大半日未進食,已是頭暈乏力形同個病患,他不問,她便也一句話不想說,沉默橫在二人之間,卻詭異的並無多少尷尬,那一夜的相救搖光心懷感激,對他自無排斥之心。
而墨伏對她,更有種難以言喻的熟稔。
忽然,墨伏的馬速慢了下來,他長臂撩起自己身後的披風,劈頭蓋臉將搖光罩了住。
頭臉被遮擋住,視線頓時受阻,可刀子般的風雪也被擋了住,撲面而來的,還有那嗆人的沙塵血腥味,隱隱的,搖光還莫名的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辛甜味道,好像是某種藥材,又似什麼香料,二者混合,搖光起初屏息之後竟覺有些好聞。
視線受阻總歸難受,搖光擡手拉了拉斗篷,好歹露出了眼睛。
這一下,她看到了前方雪原上的幾星火光和一個小規模行營。
“墨帥!墨帥回來了?!”
看到他出現,一騎快馬從行營方向策馬而來,到了近前,一眼看到了搖光。
此人顯然和墨伏極其親厚,忍不住就問,“這是——”
墨伏未語,淡淡看了此人一眼,這人忙倒吸一口涼氣,語速極快的道,“墨帥,達郯就在前面,屬下們都在等您回來定奪——”
墨伏又減了馬速,緩緩打馬入了行營外牆。
這行營面積不大,攏共十多頂軍帳,剛入行營,搖光便看到達郯等人被雙手朝後綁在小廣場上,這些人高馬大的戎人,此刻狼狽的捲縮在雪地上。
搖光自被發現到一
她本以爲達郯會逃,幸好。
“墨帥回來了!”
行營中還有百多將士等着,見墨伏入營,忙站起身來行禮,後面的墨甲騎兵跟着入營,一半去收歸馬匹,剩下的人則跟在了墨伏身後。
可墨伏御馬剛走進營門便不再動。
他下頜微擡,看着十多丈之外的達郯——
達郯身高七尺,一身肌肉虯結,長髮微卷臉型粗獷眉眼輪廓極深,典型的蠻戎模樣,片刻前還高高在上的他快被凍成雪人,也第一時間看到了入營的墨伏。
他眼底閃過殺意,對着墨伏的方向啐了一口。
“好放肆的手下敗將!”
話音沒落,先前來接墨伏的那年輕軍將一把提拉起達郯的衣領,如同貨物似得將他拖向墨伏,達郯被綁着掙扎不得,卻仍是強自撐着站了起來,他一路踉踉蹌蹌的,越是靠近墨伏,眼底的陰鷙憤恨越發濃烈。
待到了墨伏馬前,那年輕軍將一腳踢在了達郯腿彎。
那一腳力道悍狠,饒是達郯也猛朝下跪去,那軍將還不滿意,又一腳踢在了達郯後背,達郯一個趔趄,臉朝下趴跪在地,周圍頓時響起一陣鬨笑。
達郯怒極,憤恨的吼了一聲,想要起來,那軍將卻一腳踏在了他肩頭。
“墨帥能抓回你一次,就能抓回你兩次,知道怕了嗎?”
“老老實實跪下磕頭叫墨帥兩聲爺爺,今天晚上就讓你在帳篷裏過夜,不然,你就和你那些夥計一起在外面呆一晚上,是生是死看你運道!”
達郯臉貼在地,聞言卻笑了起來,“就憑你們這些大梁孬種?你們哪個敢真的動我一根汗毛?你們大梁的皇帝等着和我們議和,我若是死了,你們也要陪葬。”
達郯語氣嘲諷,冷笑連連,那年輕軍將一腳踩下去,“你他媽嘴倒是硬——”
“好了。”墨伏開了口,語聲冷靜低寒的不帶分毫情緒。
那軍將話語一斷,看了墨伏一眼,而後又面色奇怪的看了搖光一眼,好似有所顧忌似得將腳收了回來,然後扯了扯自己軍服下襬輕咳一聲,“如何處置請墨帥吩咐。”
墨伏目光掃過達郯,又看向前面綁着的那羣戎人。
“這個,扔去馬圈。”
“那些,拉出去砍了。”
說完,墨伏落鞭催馬,四周圍着的軍將們立刻讓開了前路。
身後傳來達郯的罵聲,被綁着的戎人們有的大肆叫嚷有的跪地求饒,可這些,墨伏全都沒看見似得,他打馬往最大的那頂軍帳而去。
到了帳前,翻身下馬,又長臂一伸,一把將搖光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搖光嬌小清瘦,墨伏單手將她夾抱着,就這般大步進了帳門。
搖光昏沉之中沒意識到墨伏動作粗魯。
她只覺得墨伏聲音和她記憶之中不太一樣,可莫名的又有幾分熟悉,這詭異的感覺還沒想清楚,她忽然覺得腳上一涼……
定神一看,墨伏不知何時將她放在了軍牀上。
而他,正褪下她腳上鹿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