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話？當主教練也很辛苦啊。”
“那助理教練就是十倍辛苦。”
“有沒有這麼誇張，你唬我的吧？平時也沒看你有多忙啊？”
“屁嘞，那是你根本沒關注過下面的工作。你光在上面發號施令當然輕鬆了，下面的活可是很細緻的。”
餘力忽然想起了坎農之前說的一些話。或許，他作爲主教練真的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並不是只靠一個球探工具還有自己的足球知識就足夠了。
“那……我該怎麼做，蘇教練。”
“吶，先說好，我接下來說的話絕對不是爲難你。”
“你……想怎樣？”
蘇小柴那麼一說，餘力反倒有些害怕起來。
這貨不會公報私仇吧？
“聽好了，比賽就在兩天之後，所以我今天就要把他們的戰術研究透徹，然後找到應對的方法。所以，我需要你去找數據分析師萊恩拿一份埃弗頓隊的球隊報告，然後找視頻資料分析師洛克拿埃弗頓隊這賽季的所有比賽錄像，按照你的理解將他們隊伍的戰術特點剪輯出至少5個視頻。當然，如果你覺得他們的戰術特點不止五個，可以多剪幾個視頻。除了這兩個東西，我還需要……”
這時，餘力忍不住喊了一聲：“停！”
“有什麼問題，我的助理教練？”
“你這還不算爲難我？我估摸着要把半賽季的錄像看完，就得一天了吧，然後還得剪輯成段視頻？難道我們俱樂部沒有專門做這個事的人嗎？”
“當然有了。”
“那讓他做不就行了。”
“那個人就是我咯，難道你要讓主教練去做這個事，然後讓你這個助理教練躺着歇着？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
“我……”
餘力本想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可剛剛跟蘇小柴談好這個交易，現在立馬反悔就太不男人了。
“幹！我幹！……”
“很好，那先去拿資料吧。”
蘇小柴轉身便坐到餘力的辦公椅上，悠哉悠哉地看着他。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萊恩這周正好休假，他的助手手頭有其他活，所以只能麻煩你按照以前的樣子自己製作一份球隊報告了。”
“大姐，那報告每次都是五十多頁、一百頁的，等我編完腦細胞都要死光了。”
“我知道啊，這不是給了你上個月的範本嗎？你照着改改就行，那樣就省事多了。”
“這還省事？”
“我以前還做過兩百頁的，你是想跟我一樣嗎？”
“打住！”餘力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蘇小柴，“我做，我做還不行嗎？”
餘力帶着哀怨的眼光離開了辦公室。
不過話說回來，餘力上任之後還沒見過俱樂部的數據分析師和視頻分析師到底是怎麼工作的。這一趟下來估計能瞭解個十之八九了。
一打開門，一陣涼意撲面而來。
“什麼鬼，大冬天的開什麼空調？”
“萊恩不在，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門。”
這間辦公室沒有開燈，餘力只能藉助着門外透進來的光大致看清楚這裏的佈局。那個聲音就來自於右側那一堆電腦後面。
“我不是來找萊恩的，我來找你。”
“我不在，這裏沒你要找的人，趕緊走吧。”
餘力循着聲音走到那堆電腦後面，看到一個戴着眼鏡的白人正在“奮筆疾書”。這人是典型的碼農裝扮——格子襯衫牛仔褲，外加一件馬甲襖。凌亂的頭髮迷離的眼，大約三天沒洗臉。鑑於這人剛剛的表現，餘力打算好好治一治他。
他敲了敲這人正在使用的電腦，說：“你就是萊恩的助手吧？你沒看到我進來了嗎？”
“我是萊恩的助手，但我沒有看到你進來。我正在做報告，你別煩。”
餘力強壓着怒氣，用還算平和的語氣對他說：“我是餘力。”
“我管你是什麼力，能不能不要妨礙我工作。”
“小夥子，你工作積極是對的，但是你們辦公室來人了，你總該接待一下吧。”
“我們辦公室平時就很少人來，除了蘇小柴來拿報告，幾乎沒人會來。你是不是
幫蘇小柴來拿報告的，你跟她說，再等半小時就搞定了。”
“我……是來拿報告的”
“不是跟你說了還要半小時嗎？要麼走，要麼等！”
嘿我這暴脾氣，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我說話。
但一想到他正在做報告，餘力便稍微客氣了些。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現在做的是埃弗頓的報告嗎？”
“埃弗頓？沒跟我說啊，我在做的是沃特福德的。這聯賽盃決賽一個月後纔打，這二逼教練非要現在研究戰術，宛如一個智障。”
“你……說誰智障呢？”
“又不是說你，你激動什麼？”
餘力本想好好教訓這個助理一番，結果還沒發力就已經躺槍。
氣急敗壞的他大聲說道：“我就是餘力！”
那個助理緩緩擡起頭，在昏暗的燈光下眯着看了餘力好一會兒。餘力擺好了氣憤的姿勢等着那人道歉，結果他說：“哎……餘力是誰？”
“我！……”
餘力感覺自己揮出去的拳頭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樣，心裏有氣沒處撒。
他用極快地語速解釋道：“我就是餘力，餘力就是普利茅斯的主教練。我今天來只是想拿一下埃弗頓的球隊報告，僅此而已，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哦！”那人指着餘力說，“你就是那個二逼教練！”
餘力咬着牙說：“我……不是二逼……”
“就是你啊，害得我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要的數據那麼多，你看得完嗎？”
“你管我看不看得完……好了，別廢話。快把埃弗頓隊的球隊報告給我！”
“要報告沒有，要命一條。”
“我要你的命幹嘛，那報告在誰哪兒？”
“誰那兒都沒有，你有本事自己把資料拿回去寫一份。”
餘力實在是不想把大好時光浪費在寫報告上。他立馬換了一副嘴臉，求着那人幫忙。
“大哥，你看小弟我不是專業的。這種事情自然還是像大哥這樣的專業人士來搞才能又好又快，多快好省，你說是不是？”
那人拿起面前的咖啡，上面已經凝了一層油脂一般的東西。
“你喝嗎？提升醒腦……”
“不，我不需要。”
他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然後說：“不是我不幫你，是我沒有接到這個任務。萊恩交代我一定要在明天之前把沃特福德的報告整出來。至於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他從電腦主機上拔下一個優盤，交給餘力。
“吶，趁着剛纔那點時間我已經把東西拷貝進去了。這屋子裏到處都是之前做好的報告，你拿一本對着格式做就行。”
餘力拿着優盤，傻站在那兒。這聽上去就很繁瑣的活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頭上。
“別傻站着了，視頻部門那邊還等着你呢。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說完他又埋頭幹起了自己的事。
餘力深呼一口氣，想把心裏的不爽全呼出去。可當他打開視頻分析部的門時，這種不爽又回來了。
這間屋子總共坐着三個人，全在自顧自地忙着工作。即便餘力在門口喊了三聲“洛克”，也沒人有空理他。過了一會兒，三人之間看上去最邋遢的人站了起來。他一步一步往餘力的方向走去，步伐看上去有些沉重。近看，他的頭髮大概已經三天沒洗了，嘴上還沾着某種神祕的醬汁，眼神渙散無光。如果再往臉上、身上塗點血漿，化點特效妝，簡直就能演喪屍了。
餘力攔住那個“喪屍”，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只見那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移動硬盤，交給了餘力。
“你要的東西都在裏面。如果你不是文盲，肯定能發現根目錄第一個文件夾就是視頻資料。至於其他文件夾，不準點。還有，我這硬盤裏沒有隱藏文件夾，你不用費心思去找了。用完趕緊還給我，晚上我還得靠它解悶呢。”
餘力拿着硬盤，有點哭笑不得。原來自己俱樂部的數據分析團隊竟然是這樣的一個風格，簡直令他“永生難忘”。
資料到手後，接下來就該幹活了。即便心裏有一千萬個不願意，餘力還是按照要求去做了。
正所謂“自己做的孽，含淚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