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經上了，褚疏喫起飯來就不說話，蘇衎也不好多嘴，倒是蘇豫與周廣心，添菜都添出了甜蜜。食畢時已近酉時，幾日人片刻也未耽誤趕回周莊。
周廣心去無己院送完布匹轉至無待院，褚疏似乎正與蘇豫一起調侃蘇衎，蘇衎直望着褚疏傻傻地笑着。
周廣心抿笑着立在院門口，她是當真喜歡他們三人的相處，蘇豫與褚疏的相處本已是妙不可言，如今再多個蘇衎，如同清茶配了些微甜的茶點，着實悅人。
“廣心。”褚疏聽着腳步聲停在無待院門口，以爲是有人偷聽牆角，先也沒在意，不過卻瞟見了那抹水黃。
周廣心笑着走進庭院，蘇豫起了身，走到她身邊。周廣心腆着小臉，道，“嫂嫂想我同阿疏說，明日阿疏啓程前有東西給阿疏，若是遲了，請阿疏等等。”
“給我？”褚疏轉了轉眸子，好端端地給東西給她，按說不大可能，那阮容是要做什麼。
“明日再說吧，疏兒，”蘇豫笑着望着周廣心，“伊人還有什麼事嗎？”
周廣心搖了搖頭，蘇豫低聲道了句，“伊人急着回去歇息嗎？”
“月光如此好，”褚疏起了身，彎腰朝蘇衎伸出一隻手，“我們出去走走罷。”
蘇衎想伸手，但是這伸手不大好，躊躇了許久，褚疏等得有些久，被他的糾結逗笑，一把將他拉起來，“走了走了。”
於是褚疏便同蘇衎出了無待院，蘇衎還有些懵，看着身邊哼着奇怪音律的褚疏，“仙人？”
“嗯？”褚疏睨向蘇衎，“想問什麼？”
“二哥與周姑娘……”蘇衎自然也感覺到蘇豫似乎是有話同周廣心說，褚疏大抵也是因這點才拖他出來。
“或許，”褚疏思忖了一會兒，“待你再回昌都，他倆的事兒便定下來了。”
“待我回昌都？”蘇衎的點有些奇怪，“仙人不同我一起回去嗎？”
褚疏莫名其妙，“在蓬萊過年，這都快八月了，我還跑一趟作甚。”
蘇衎癟嘴，褚疏笑着問他，“還同我去嗎？”
“仙人說求學，”蘇衎自然沒有改變心意，但是他還是有滿腹狐疑，“蓬萊那邊是？”
褚疏玩着手指，“許氏。”
蘇衎張了張嘴，隱約猜到了褚疏所說的許氏是哪個大家，但有些不敢相信，問道，“是那個蓬萊許氏嗎？”
“蓬萊還能有哪個許氏。”褚疏翻了個白眼。
蓬萊許氏，蘇衎嚥了口口水，蓬萊許氏是熲國鼎鼎有名的世族大家，傳聞是許由後代，原爲高陽許氏，後也不知怎的，其主族遷至蓬萊，成了如今的蓬萊許氏，其族人皆不入士。
蓬萊之地流傳一歌謠，“蓬萊淡雅山上有高城，住滿許氏人，城內蓬萊閣，坐望蓬萊山”，蓬萊城是無數士人嚮往之地，但多不得見，卻仍然門庭若市，時人皆說，“蓬萊山中之人一語，勝過萬千珍寶”，蘇衎這麼個紈絝子弟，能求學許氏，真是受寵若驚。
褚疏看着一臉不可思議的蘇衎，“怎的了？”
nbsp;“仙人，”蘇衎心裏有些慌，“當真是蓬萊許氏？”
“你別緊張，”褚疏拍了拍蘇衎的肩，“沒傳聞的那麼玄，權當避暑了。”
“是許止老先生教嗎？”蘇衎已經虛了，褚疏或許不知道，既然是以求學爲藉口，回去蘇宥是真要考他的。
“外祖父？”褚疏眨了眨眼，想了會兒，“不好說，雖然外祖父會去蓬萊山避暑，但是要他老人家教學，得到了莊子再說。”
蘇衎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他無所謂，反正他本不是真的去求學的，能去蓬萊山見見仙人的家人，多瞭解她一些，足矣。
見蘇豫低着頭，褚疏歪着頭俯身看了眼，他在笑，這孩子傻乎乎的，褚疏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笑什麼呢。”
蘇衎搖了搖頭，褚疏便問他，“還去嗎？”
“去，”蘇衎堅定的點頭，“去的。”
褚疏彎着眉眼撞了下蘇衎，“我們逛會再回去。”
於是兩人又在無待院周邊轉了會兒，再回無待院時周廣心已經走了，褚疏徑至就盤腿坐在了席上，端起几案上的酒杯啜了口，瞟了眼蘇豫。
“伊人回去了，”蘇豫看了眼喜笑顏開的蘇衎，道，“疏兒同老五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褚疏眼含笑意，“他一直笑着呢。”
“是了，伯逸多問了，”蘇豫失笑，“老五見到疏兒一直是這般歡喜的。”
蘇衎露着一口白牙，褚疏又喝了口酒，起身往逍遙室走，“歇了歇了。”
蘇衎頜首，準備進天道室，蘇豫拉住他，“伯逸有話同五郎講。”
“怎麼了？”蘇衎於席上坐下，蘇豫的一臉正色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是陽州那事，”現在逮不到蘇宥，蘇豫想着先問問蘇衎，“老三與疏兒是怎的了？”
蘇衎愣了愣，“仙人同二哥講了嗎？”
“說了大概，”蘇豫回憶了褚疏當時的解釋，總共加起來不過十句，“不過老三爲何就非惹着疏兒呢？”
“我也不曉得。”蘇衎哪裏知道，蘇宥纔不會同他講這種事，“三哥只說了仙人爲何在陽州。”
蘇豫皺起了眉頭，他早知道是白問，“你同我說說那日都發生了什麼。”
蘇衎清了清嗓子，啜了口茶，於是將那日他所見的都告訴了蘇豫，那天是他第一次見褚疏發火，所以細枝末節都記得極清。
“老五覺着疏兒發火了？”聽到褚疏甩了繮繩，蘇豫心中一凜，他未見過褚疏發火。
“是罷，”蘇衎癟着嘴，“與生辰那日不同。”
蘇豫頷首，蘇宥這心思光聽蘇衎的陳述也捉摸不透，倒是褚疏，看來是厭惡蘇宥了，屆時用褚疏的態度試試蘇宥好了，想到此，蘇豫問道，“老三何時回程？”
“大抵是父皇大壽前罷。”蘇衎有些困了，打了個呵欠。
“罷了，”蘇豫拍了拍蘇衎的肩，“睡去罷。”
蘇衎吐了口氣，向蘇豫作了一揖後進了天道室，蘇豫在庭院又思忖了許久，一旁的安牟喚了一聲，蘇豫嘆了口氣，也回從心室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