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必留仙 >第五十八章 溫水青蛙
    “伯逸如今破罐子破摔,是漂亮話都不願搪塞我了,”褚疏哼了一聲,“不過伯逸是不是忘了,這泥沼是你推我進來的。”

    “是疏兒叫伯逸莫說那些有的沒的,”褚疏願意接話,是個好開頭,蘇豫重新斟酌了語言,“疏兒早便在沼澤之地,不過是疏兒如今才發覺罷了。”

    褚疏認栽,溫水煮青蛙,從前不覺得,如今自己成了青蛙,才知道原來是真的不會察覺到水溫已經燙起來了。

    “伯逸,”褚疏坦言,“我回來,一是爲了賀壽,二是爲了你與廣心的婚事。”

    這個蘇豫自然也清楚,褚疏重情,就是因爲知道,才能使她回來。

    “伯逸說得對,在泥沼中掙扎只會陷得越深,但我不過在泥沼邊緣,”褚疏早有定奪,“伯逸與廣心的婚事若是定下來還好,定不下來,昌都,我便不會來了。”

    蘇豫心裏一凜,一時間不知說什麼纔好。

    “你直說罷,婚事,戎公是如何講的。”褚疏趴在桌子上,嘟囔着,“要不是爲了廣心,我都懶得理你。”

    “伯逸只是同母後提了提,還未與父皇講。”蘇豫定了定神,褚疏這話狀似漫不經心,卻是決然,他心裏有些發慌。

    “那伯逸打算何時同戎公講?”褚疏都懶得罵蘇豫,一個大男人,在這種事上瞻前顧後。

    “疏兒回來,”褚疏語氣裏的鄙夷很明顯,蘇豫苦笑,“伯逸的把握便多了分。”

    “何來的把握,”褚疏扁嘴,“你打算壽辰時說?”

    “也有此意,”蘇豫也不瞞褚疏,“疏兒可有甚提議?”

    “我提議?”褚疏捏着茶杯,咬着牙,“我此刻只想將這杯子砸你臉上。”

    “那疏兒便將其砸於伯逸臉上罷,”蘇豫失笑,褚疏的反應總算正常了,“不過是副皮囊,伯逸傷了疏兒的心,這些皮外傷,總要受的。”

    “有意思,現在曉得傷我心了?”褚疏語氣怪得很,“當時算計我的時候怎麼不曉得?”

    “疏兒當時一心想去找表兄算賬,”蘇豫扮作委屈,“伯逸沒法攔着,心裏又沒頭緒,不想再拖疏兒下水。”

    “呸,”褚疏翻了個白眼,“你將蘇衎召來,變着法子使他同我去蓬萊,又折騰我回來,這叫不想拖我下水?”

    “伯逸說過了,是無法攔着疏兒去蓬萊纔出此下策,”蘇豫早想好了說辭,“卻不想身邊無人可話,如此無奈。”

    褚疏心裏憋着一口氣,蘇豫這臺階給得太好,又是一副無辜認錯模樣,她這氣沒處撒,“罷了,既是我拉你去的周莊,這事,我認了。”

    “伯逸在此謝過疏兒,”蘇豫笑着欠身朝褚疏一揖,小心翼翼地問,“疏兒不生氣了?”

    “氣,怎的不氣,”褚疏咬牙,“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那便讓疏兒扒了這層皮。”蘇豫笑道。

    “我便是太信你,”褚疏不接蘇豫的話,“那般信誓旦旦,如今卻提都沒同戎公提。”

    “是,”蘇豫笑着,模樣誠懇,“伯逸辜負疏兒,伯逸知錯。”

    “花言巧語,”褚疏瞠了蘇豫一眼,“我要回去了。”

    “伯逸送疏兒。”蘇豫看着褚疏,她話是這麼說,卻都未起身。

    “疏兒?”蘇豫看着褚疏,他有些不明白了。

    褚疏伸出了手,蘇豫一愣,她這是原諒他了,立馬起身走至褚疏身旁,躬身將她拉了起來。

    “我先去備壽禮,”褚疏從安牟手裏接過圭璋的繮繩,同蘇豫道,“你安分些待在府裏,若是能消瘦憔悴些,更好。”

    “是,”蘇豫笑着朝褚疏一揖,“悉聽尊便。”

    “只是裝裝樣子,你毋需傷了自己。”褚疏又添了句。

    蘇豫笑着頜首。

    “那我走了,”褚疏翻身上馬,臨走前還不忘誇蘇豫,“果然,還是最喜歡你這身。”

    蘇豫啞然失笑,得褚疏最後這幾句話,他這番折騰,也不爲白費。

    褚疏出中正門不到百里,圭璋便停了下來,她勒着繮繩原地轉了幾圈,揚聲道,“不知是何人跟着褚疏,還請現身。”

    沒有動靜,褚疏皺起眉頭,又道了一句,“請現身。”

    依然沒有動靜,褚疏煩躁地下馬,將圭璋牽至陰涼處,“若是得罪,莫怪。”

    說罷,褚疏便疾身逼到了不遠處樹上隱着的人跟前,那人沒料到褚疏動作這般快,愣了一霎,再動作時被褚疏擒住了袖袂,一把拽下了樹。

    “是你啊。”褚疏認得眼前之人,是蘇宥的近衛。

    “小人別荊,”別荊作一拱手,“姑娘身手敏捷…”

    “別,你別同我講這些場面話,”褚疏打斷別荊的話,“好似要同我討教一般。”

    “若別荊有幸…”別荊正有此意,當初在陽州她也發覺了他,能洞察到他氣息的人,又是個女子,他着實想討教一二。

    “沒空,”褚疏再次打斷別荊,她一點也不想同蘇宥的人多話,“請回。”

    別荊訕訕的,他極少與人打交道,褚疏的厲害他見識過,心裏欽佩,只是她似乎不好相處。

    “同你主子講,”褚疏見別荊有些無措,扁了扁嘴,“若再有下次,我定叫來人有來無回。”

    別荊張了張嘴,看着褚疏,心裏五味陳雜。褚疏這話,有些威脅的意思,又有些鄙夷,他忽然覺着自己當真無用,蘇宥從未對誰如此上心,本來從樂抑府回宮,也不知怎的忽然半路又令他回樂抑府等褚疏,以此知曉她的住處,可他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若是那廝因此怪責你,你便去樂抑府同蘇豫說,”褚疏看別荊憋屈的模樣,道,“你一身本領,卻要做這些不堪之事,倘若還因此受責罰,索性便別跟着他了。”

    別荊呆呆點了頭,被褚疏這話說得有些蒙,她忽然誇他倒叫他有些猝不及防,雖然後頭那句特意擡高了聲音,之前於陽州他發覺有人跟着她,雖然今日他沒發現人,但約莫也有說給那些人聽的意思,他忽然覺得,褚疏好似也沒有那般不好相處。

    “別愣着了,”褚疏搡了別荊一把,“趕緊回吧,這大熱天的。”

    別荊點了點頭,褚疏見他呆呆的,不由笑了,擺手上馬,同他道,“你別跟着我了。”

    別荊看着褚疏的背影,咬了咬脣,轉身回了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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