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宥看向別荊,這小子今日不僅話多,還很興奮,委實讓人好奇褚疏讓他幫了什麼忙。
“姑娘沒回來?”別荊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自顧自嘟囔了一句,“莫不是後來又出了何差錯?”
蘇宥看着別荊在那跳着腳,轉身準備進屋,卻聽見他問,“爺,你說姑娘會去哪?”
蘇宥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
別荊聽得蘇宥這忽然冷冷的一句後愣了愣,在院中呆了許久,嘟囔着,“姑娘會去哪裏呢…”
卻說褚疏與昌路架着離西從驛站出來,直接去往了樂抑府。
安業看着突然從院牆上飛進來的三人嚇了一大跳,府兵聞聲而來,褚疏趕忙取下掩面的絲帛,“安叔,是我。”
安業趕緊揮手,府兵自然也就退下了,他看着褚疏架着的離西,“姑娘,這…”
“安叔,我倆脖子都快斷了,”褚疏嘻嘻笑着,“能麻煩您在遠泉室旁闢個地兒給這兄弟躺下嗎?”
“好好好,”安業這才反應過來,“是老奴糊塗了。”
說罷,安業便將褚疏幾人領到了凌雲室,將離西放到牀上後褚疏扭了扭脖頸,片刻沒停頓便搭上了離西的手腕。
“疏兒?”蘇豫聽得褚疏來了,便趕緊過來了,見她少有的正經模樣,便沒說話,別頭朝一旁的昌路笑了笑。
“我這肩膀好酸呀,”褚疏忽然開口,“若是能有人幫我捏捏就好了。”
蘇豫失笑,走近褚疏,他還以爲她正全神貫注把脈,“你用心些。”
“這事光用心哪行啊,”褚疏撤了手,“不知伯逸可願意爲可憐的假醫者揉揉肩?”
“樂意之至。”蘇豫理了理袖子,伸出手便準備爲褚疏捏肩揉背了。
“女郎,離西兄…”昌路一心掛念着離西的身子。
“我看不了,過會送信給蓬萊,”褚疏聳了聳肩,笑着拂開蘇豫的手,“玩笑話,不敢勞煩二皇子的。”
“莊裏…”昌路看着蘇豫收回手笑着立在一旁,欲言又止。離西出事按說是要給千風山莊送信的,可是女郎不開口,他不敢擅作主張。
“這毒實在詭異,”褚疏回頭看了眼離西,顧聿手下的能人異士多得很,手段又是陰狠毒辣,又回過頭問昌路,“兄長從南邊回來了嗎?”
“屬下不知,”昌路低下頭,心裏好似懸起一塊石頭,“女郎是想…”
“伯逸幫忙差人看看罷,”褚疏起了身,“我不過就是半瓶水晃啊晃,裝裝樣子罷了,終究還是不行啊。”
蘇豫眼裏帶着笑,“疏兒又在說奇怪的話了。”
“昌路,傳信給兄長與阿爹,”褚疏仔細想了想,“只說離西受了傷便好。”
昌路應聲出了凌雲室,褚疏晃了晃頭,“伯逸,你這有甚好的金瘡藥或是化淤的良藥嗎?”
“疏兒受傷了?”蘇豫蹙起眉頭,仔細打量着她。
“沒受傷,”褚疏低下頭,小聲嘀咕着,“他好像沒想傷我…”
“沒受傷便好,”蘇豫稍稍鬆了口氣,“疏兒那般急着離開,又這般倉促回來,伯逸心裏擔心得很。”
“等閒人還是傷不了我的,伯逸大可將心放在肚子裏,”褚疏朝蘇豫綻出一個笑容,“不過在蓬萊的日子實在過於怠惰,身子都懶了。”
“身子懶,要金創藥那些做甚?”蘇豫不大明白,褚疏身上也沒甚
明傷,他有些擔心她是受了什麼暗傷,他恐她瞞着。
“此刻便要嗎?”蘇豫
褚疏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出了凌雲室,蘇豫招安牟取來藥箱,褚疏從中隨意取了兩瓶,收入袖中,“我先去送藥,勞伯逸差醫者瞧瞧我那朋友。”
“那伯逸在此等你。”蘇豫伸手將褚疏散落的發別到耳後。
“啊呀,”褚疏忽而想到什麼,拍了下額頭,“送信給蓬萊的鴿子在竹苑,還得回一趟竹苑啊。”
“城門已經關了,”蘇豫看着褚疏,“伯逸府上也有可送往蓬萊的信鴿,疏兒不如便用伯逸府上的信鴿罷。”
“早說呀,省得麻煩,”褚疏頓了頓,又問,“不過,伯逸的信鴿是可以送至蓬萊城的嗎?”
“是,”蘇豫頷首,他大抵明白褚疏口中的“蓬萊”不是蓬萊縣,而是蓬萊城,“送去蓬萊城的信鴿。”
“那索性我便先送信罷,”褚疏撞了撞蘇豫的肩膀,“伯逸可願同我一起去書房呀?”
“好的呀,”蘇豫笑意淺淺,“能見到疏兒執筆,是伯逸的福氣。”
“就你會說話。”褚疏搡了蘇豫一把,兩人便去往了別清院書房。
說是給蓬萊城送信,其實是給許漢送信。褚疏給許漢的信從來就沒認真寫過,語序錯亂,用詞毫不忌諱,每次的稱呼更是不重複的沒有禮數,蘇豫得許後在一旁看時笑了許久,褚疏如此任性妄爲的時候,實在是少見。
蘇豫看着褚疏將帛條卷好,並扯下一絲頭髮將其繫好,又沾墨在帛條上印了個指印,笑着問,“疏兒這信可是要送於你那表兄?”
“是,”褚疏將帛條遞與蘇豫,“因爲不大好讓長輩瞧見,飛鴿傳書時便總會這般。”
“疏兒與你那表兄當真是好情趣,”蘇豫笑着看着褚疏,她心情極佳,話語裏隱隱還有些驕傲與俏皮,“叫伯逸好生羨慕。”
“纔不是什麼情趣,”褚疏哼了一聲後起了身,“即便是,也抵不過伯逸與廣心的情趣。”
蘇豫啞然失笑,能讓褚疏下意識反駁又這般計較,想來她與她那表兄關係應是極好的。
“我去去便回,”褚疏換了身青衫,朝蘇豫一揖,“若是不麻煩,勞伯逸爲我與朋友準備下宵夜。”
蘇豫笑着點頭應好,褚疏便出了樂抑府,轉至驛站。
驛站燈火通明,靜得讓人發慌。褚疏立在房檐之上看着東室,許久才聽得東室有什麼摔碎的聲音,然後便見着裏頭有人出來了,看身形,大抵是唐茶,他在北室門口停了會兒,最後又轉身回了南室。
褚疏至北室房檐躍下,將金瘡藥擱到室門前,踢了踢門,迅速翻上了房檐。
“誰啊?”甚三開了門,四處看了眼,發覺地上的金瘡藥,俯身拾起,嗅了嗅,又掃視了一圈,朝屋裏道,“有人送了金瘡藥來。”
見甚三將金瘡藥拿了進去,褚疏便也就離了驛站。屋裏的穀風覺得有趣,要甚三將金瘡藥拿給他看,藥雖然金貴,卻不稀罕,又是用極普通的藥瓶裝着,甚三看着穀風笑開的嘴角,一頭霧水,“是誰拿來的?”
“你管這麼多幹嘛,”穀風將藥收進袖中,“又不是給你的。”
“你怎麼曉得單單是給你的,”甚三不服氣,“有兩瓶呢。”
“我說給我的就是給我的,”穀風護住袖袂,壓低聲音自言自語,“纔不要小郎君待我和你這傻大個不分厚薄。”
甚三背過身,不知道罵了句什麼,穀風緊了緊衣袖,抿脣笑着躺到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