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往回,卻是用了將近兩月。去時正月初,回來三月多。
回程路上,武松便覺神思不安,身心恍惚,去縣裏交納了回書。
知縣看罷回書,知道金銀寶物交得明白,賞了武松一錠大銀,酒食管待,不必用說。
酒宴一散,武松回到住處,換了衣服鞋襪,戴上個新頭巾,鎖了房門,一徑投紫石街探望哥哥。
行走不久就見街面上一夥人起了衝突,正看着夥計在毆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哥,那小哥衣着破舊,頭凌亂,是個貧苦子弟。夥計打得小哥臉青鼻腫,轟他出了大街。
武松是本地的都頭,在職幾個月卻也認得些商鋪和貴人。擡頭看去,見是一家生藥鋪,知道老闆是叫做西門慶的。
這人原是個破落戶,就着縣衙前開了幾家生藥鋪,後來攀奉了知州大人這才發跡起來。平日裏飛鷹鬥狗,沾花惹草,惹人討厭。
武松上前將那小哥扶起,擦乾了污穢,問道:“小哥,你是哪裏人,那些夥計爲何將你打成這般模樣“
見武松出頭,那些藥店的夥計一個個都不敢動了,神情古怪有那機靈的,早早回去西門慶處,報告武松迴轉了。
那小哥忍着痛道:“多謝都頭先前您還鄉時,小人見過。小人是陽穀縣人氏,本身姓喬,因爲在鄆州做軍,故而取名叫作鄆哥。小人家中只有一個老爹,年老體邁,只靠小人賣些時鮮水果,賺些小錢度日”
“前日老爹病倒在牀,疼痛難耐,小人看不起大夫,只好來西門大官人的藥鋪賒些藥草,無奈夥計知我窮困,不肯賒與我,還將我毆打一頓,現今我全身痠痛,老爹的藥也沒有着落,真不知如何是好“
武松惱火罵道:“可惡的奴才“
繼而掏出五兩銀子,遞給鄆哥道:“鄆哥,你不要沮喪,我這有五兩銀子,你先拿去給老爹抓藥“
鄆哥看着眼前的銀子和武松,眼淚在眼圈中打轉。“二哥,這世上也只你和武植大哥對俺好”
武松還奇怪鄆哥怎地叫自己二哥,鄆哥自己已經噼裏啪啦說了出來。
“別人都當我是小孩子,我跑腿賣貨也總被欺負。只有武植大哥心眼好,平日與俺搭夥買賣。知我沒有兄弟姊妹,卻像大哥哥一樣照顧我”
說道動情處,鄆哥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只是這麼好的大哥哥,已經不在了嗚嗚嗚”
不想這一來紫石街,武松卻聽說哥哥已經亡故。頓時如晴天霹靂,呆立當場
匆匆帶了鄆哥到哥哥家中拜祭,自是一番哭斷肝腸。
問起哥哥死因,潘金蓮雖然巧舌如簧,但是武松心下卻十分懷疑。
於是先後尋了地方上專辦喪事的團頭何九叔和棺材鋪的老闆,得知哥哥死因,且忍了一肚子怒火,帶着鄆哥二人來衙門告潘金蓮和西門慶通姦,下藥謀害親夫武植。
 
怎料知縣收了西門慶銀子,也不管何九叔偷的酥黑骨頭和鄆哥這捉姦見證人,只說此事不可信。說道最後竟然威脅武松,若是不識趣這都頭也不必做了
何九叔和鄆哥原本以爲武松這個都頭能告倒西門慶,不想知縣連案子都不接,想到以後西門慶的報復,二人都是一臉擔憂。
武松看了二人神色,也知道他們所想,道:“你們放心,西門慶這廝逃不了公道。你們且先回去,我自有計較。”
何九叔和鄆哥知道武松這等好漢言出必行,也放心了許多,告辭而去。
夜黑風高,陽穀縣萬籟俱靜,便是那打更之人,也不知道躲在哪兒偷懶了。茫茫的夜色下,一條黑衣勁裝漢子,踏着輕巧的步伐,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縣衙前的西門大藥鋪。
靠着高高的圍牆,也不見他做什麼動作,忽然騰空而起,如旱地拔蔥,迅如鬼魅般飛入西門大藥鋪。
這人進了西門大藥鋪,摸到藥堂後間,裏面漆黑一片,只有憨重的呼嚕聲。黑夜對於武松習以爲常,當下瞅準方位,閃入倉庫之中,眼疾手快地打昏了三個守夜人。
當即忙碌起來,把這滿屋子的藥草,無論大小,貴賤,一律包裹起來,統統帶走。武松早在西門大藥鋪的後門安排了五駕馬車,快手快腳,此刻掠奪一番,偌大的西門大藥鋪,不一會兒便人去藥空
將藥材交給鄆哥看好,眼見天色漸明,直接揣了匕首在紫石街哥哥住處等候。
過不一刻,竟然見王婆那老豬狗也進了哥哥家,心知這老狗不是好人,武松匣怒進屋。
到的門前,便挑簾進去。王婆正在屋裏和潘金蓮說知縣不準武松告狀的事情,看到武松進來,也嚇了一跳。
潘金蓮卻自以爲傍上了大官人,也不怕武松,斜眼看着武松。“你這廝怎地如此無禮”
武松也不去管他,冷笑一聲,反手便去關門。
王婆看到武松冷笑,心中也慌了,連忙道:“都頭且慢關門,我那茶坊離不得人,剛剛只是和你嫂嫂說句話,現在便走。”
武松插了門,從懷裏拽出尖刀來,劈胸拎住王婆道:“你且與我說這yin婦如何與西門慶通姦,說的慢些時,先喫我一刀。”
“哪有這等事,都頭可不敢胡說”
武松將尖刀揚起,怒目道:“你當武松沒殺過人麼”
見得如此,王婆腦袋如撥浪鼓一般搖着道:“我只請你嫂嫂去我那裏做衣裳,並不知他們通姦之事,都頭莫信鄆哥那小賊胡說。”
“砰”
武松看這王婆還在嘴硬,一把摜在地上,頓時把這王婆摔得作聲不得。
潘金蓮看到武松拿刀,便驚得呆了,看到武松衝她而來,想要轉身逃命,早已沒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