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醫嬌娘 >第8章,尷尬
    面對陸釧的疑問,蘇鈞的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左臂腋下夾着柺杖,一雙眸子觸電般尷尬的從畫軸上移開,臉色漲紅,拿着畫軸的手都在輕微抖動着。身上出的汗似乎比陸釧點穴出的汗還要多。

    陸釧仰着頭,向着蘇鈞所在的大約方向道:“爲什麼不念啊?”

    “......”蘇鈞的眼皮子狠狠的抽出了一下。強迫自己的視線從她紅嫩的嘴脣上移開。

    畫軸上的語言...簡直、簡直......蘇鈞狼狽的舔了舔嘴脣,哆嗦着手指道:“那、那個,可、不可以,不念啊?”

    蘇鈞可憐巴巴的擡頭,一隻手指着畫軸,呼吸有些急促,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怎麼了?”陸釧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身爲醫者的本分讓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蘇鈞的異樣。

    陸釧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就趕緊問道,“你、不舒服?”。

    不過心裏轉念一想,她又冷靜了下來。

    不過是一個藥方子而已。他怎麼就不肯念呢?

    她想到上一世,蘇康也是看到了這個藥方子,親自念給她聽得,當時蘇康高興的抱着她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怎麼到了蘇鈞這裏,他就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了?

    蘇鈞見到陸釧的神色涼了下來,那好看的秀美又皺在了一起,他的心一下子就又慌了。

    裏面似乎有一頭小鹿,在慌不擇路的狂奔!

    他伸手好不容易摁住胸口,大口喘氣。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可他就是忍受不了她難過,哪怕皺一點點眉毛都不行。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自己能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送給她,送給阿釧。他想讓她開心,想讓她歡喜。

    “娘、娘子,你不要不高興。不是我不肯念,因爲這是一張、一張嫁妝畫!”

    空氣中頓時安靜下來。

    蘇鈞不自覺的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陸釧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眸,嫁妝畫?怎麼會是嫁妝畫?

    上一世也是蘇康親手打開的檀木匣子,那時怎麼就不曾聽他提起過?

    陸釧收了心思,嫁妝畫是什麼,重生過一世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卻也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

    她咳了一聲,臉頰微紅,噘着嘴故意說反話道:“什麼勞什子嫁妝畫,肯定……是你騙我。我不管,你念來我聽。”

    這嬌軟軟的聲音在房間裏迴盪,陸釧自己都紅了耳根子,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就此暈死過去算了。

    可她是個瞎子。

    這會子功夫,誰都可以暈過去,但是她卻不能!

    當然,也不能有任何羞憤的感覺。

    否則她一個瞎子,怎麼跟人解釋這事?

    說罷,陸釧還直挺挺的仰起脖子,拿出了一股子倔勁來。溼潤潤的水眸就那樣尋着聲音的方向望着蘇鈞。

    蘇鈞渾身狂冒汗。

    “娘、娘子,別、別鬧了......以、以以後着爲夫再念。”舌頭打了結,腦袋暈乎乎的,腿也發軟。

    蘇鈞頭一次覺得自家娘子看上去一個小小的人,可事實上就跟喫人的猛虎一般。一顆心裏裏外外都讓她蠶食的體無完膚。

    讓他一方面想逃,另一方面卻心甘情願的沉醉。

    陸釧仰着頭想笑,卻又不得不死死的咬住嘴脣,終於撐不下去時,扭過頭去,“哼!”

    呸,他還要以後念!

    纔不要聽!

    嘴角卻在蘇鈞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盪漾起來。

    心裏暗道了句

    ,大傻瓜!

    蘇鈞見娘子真的生氣了,一下子就手足無措起來。

    怎麼辦?

    娘子眼睛看不見,並不知道這上面是什麼,可若要真念出來,娘子肯定會恨死自己。

    蘇鈞眼神驚慌不定的掃過桌子上的小匣子,一拍腦袋,暗道,自己真是笨死了,剛纔娘子不是交代要連着那小匣子的夾層一起打開嗎,可是他光顧着拿起畫軸邀功,卻忘了把夾層打開了!

    蘇鈞顧不得解釋,趕快伸手,雙臂繃緊,硬是用蠻力把那夾層給掰成了兩半。

    視線所到之處,果然看見夾縫中有一張半舊不舊的紙張。

    連忙伸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來,趕緊一瘸一拐的靠過去,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道:“娘子、娘子別生氣......這裏還有一張,我就念這張吧。”

    陸釧就慢慢轉過頭來。

    “好。”

    蘇鈞胸中深呼吸了一口氣,展開紙張,看了一眼,緩緩道,“鯉魚腦,和膽,點青盲。”

    他終於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鬆了口氣,於是念罷便道:“娘子,這是?”

    難道是治療眼睛的祕方?

    陸釧點點頭,道:“嗯,看來是治療眼疾的祕方,試一試吧,母親留下來的方子,應該管用。”

    蘇鈞眼底光芒閃過:“那我現在做什麼?對了,我看今日喜宴上就有許多的清蒸鯉魚,說不定現在火房裏還有些新鮮的。這樣,娘子你先歇着,我這就過去看看,要是有活着的就立刻幫你取來。”

    說罷不等陸釧做出反應,就擡手將她扶起來到牀邊坐下,嘮嘮叨叨道:“娘子周途勞頓,現在一定很累了,你快先躺下,我去去就回!”

    陸釧被他伺候的暈暈乎乎的,“阿鈞,等明日吧,明日也不晚。”

    “不行。火房裏的人都起得很早,等明日咱們起來,缸裏的魚都被人端上桌子了!”蘇鈞火急火燎的套上外衣,又回來替陸釧掖好被角,就拄着柺杖向外走。

    末了還不忘順道將那嫁妝畫疊好放到陸釧枕頭下,咬着脣出去了。

    陸釧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窩裏,兩世了,自從母親父親離開後,她的心就再也沒有這樣放鬆過。

    眼睛在黑暗中睜得大大的。因爲蘇鈞,她差點都要忘了,自己有着前一世近二十年的記憶,她的心千瘡百孔。

    又因爲蘇鈞,她似乎又奇蹟般的回到了那個羞澀又有些許天真的少女時代。

    難道人的心,真得可以逆生長嗎?

    得要多少甜蜜才能將那些傷口撫平?

    陸釧嘆氣,將臉貼在被子上,雖然是新被褥,可不知爲何就覺得自己聞到了蘇鈞身上的那股清新的味道。

    那是一種莫名的安心的感覺……

    正如蘇鈞所說,她這一路上疲倦極了,許久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蘇鈞前腳剛走,陸釧趴在暖融融的被窩裏,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蘇鈞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陸釧就覺得自己的眼睛涼涼的。她煩躁的搖頭,想要把那股清涼的觸覺趕跑。

    這時耳旁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娘子別動,一會兒就不涼了。”

    陸釧就聽話的不動了。感覺到那人的手掌就一直放在她的兩頰邊,輕輕的捧着,怕她不老實一歪頭,剛上的藥就會掉下來。

    蘇鈞看着手中的人漸漸地沉睡過去,收手輕輕的吹了燈,脫下外衣,緩緩的爬上牀,再一次確定陸釧眼上的藥物沒有流下來,這才鑽進了被窩。

    這一天,他很累。但是內心卻無比的滿足。

    他從小到大都很乖很懂事,很少去到父親母親那裏求什麼。

    但是他沒想到此生第一次開口求人,就求到了自己想要共赴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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