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朝以來,統共歷經了五代皇帝,到蘇鑫這裏,就是第五代。
蘇鑫乃是蘇仁帝同後宮裏一位大宮女所生之子,後來大宮女被擢升爲榮妃,在蘇鑫五歲那年,榮妃死於非難,便被記在張太后名下。
在這之前,蘇仁帝同惠太妃生下樑王蘇曠,代王蘇程。
欣太妃生下沛王蘇瀛及蘇陽公主。
華太妃生下淮南王蘇勝,朔王蘇傲。
可惜蘇鑫自出生以來,便身體孱弱。張太后膝下無其它子女,唯有一蘇鑫好生將養着。
但是蘇鑫自登基稱帝以來,身子就更加孱弱了。
張太后心裏怕那幾個王造反,到時候她孤家寡人一個,豈不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只好先下手爲強,眼見着事情進行到一半,就差個收尾了,皇帝的身體卻熬不住了!
張太后凝眉沉思了片刻,若是新帝病重,她卻不管不顧的對其他藩王趕盡殺絕,恐怕她這個張太后就要被天下人唾罵爲‘毒後’了。
又想了想蘇鑫的中毒之事,這一連串事情,或者,是有人想殺死新帝,其後再挑起衆怒,再嫁禍於她?
如果這樣,那現在的情形對她對新帝來說都很不利。
只是那人到底是誰?
是誰能做出這樣完沒的棋局,將她步步逼入死角……
張太后微微閉眸,爾後睜眼,轉向陸舒,道:“看你年紀也不小,可曾婚嫁?”
陸舒跪在地上道:“回太后娘娘,民女陸舒已經嫁入沛王之子蘇康爲妻。”
陸舒擡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張太后,心中有片刻的慌張。
不知太后爲何突然問起這個。
沛王之子蘇康?
張太后垂首,沉默片刻。
“——即是成過親的世子妃,那便是自家人,都起來吧!”張太后淡然一笑,臉上的皺紋微微揚起一道略微好看的弧度。
另外一邊蘇鑫已經將胃中髒物一一嘔出,或許折騰的累了,便獨自趴在龍塌上沉沉睡去。
張太后看了看沉睡中的蘇鑫,又轉向陸釧低聲道:“皇帝的病是否可以痊癒?幾時能夠痊癒?”
陸釧拱手,小聲道:“啓稟太后娘娘,按照剛纔的方子,一日三餐飲用一月有餘便可徹解此毒。若是太后娘娘還有不放心之處,可以令聖上每日入睡晨起時各取二兩開口花椒,生嚼吞下,便可令毒素徹底排出體外。”
張太后點點頭,又安排小公公在旁伺候,其餘人皆退到外殿。
不多時李公公便來外殿稟報,“刑部太醫院的兩位老太醫被打的皮開肉綻,可是仍舊沒有招認罪行,宮女太監們亦是如此。”
張太后冷笑:“將他們家人妻女押入刑部,代他們受過。”
李公公領命退下後,又有人來報,這次是個身穿鎧甲的將軍。
陸釧暗自觀其面容略覺熟悉,沉思片刻便在前世回憶中找到了答案。這人叫趙雲,是張太后弟弟張海東將軍的部下,是個非常驍勇善戰的副將。
他年約四十,國字臉,眼中散發出駭
張太后手中動作微微停頓,便漫不經心的端起茶碗,示意趙雲繼續說下去。
趙雲道“其中一股勢力是流民揭竿而起,據巴郡守衛來報說,這股流民應是有備而來,且不說戰鬥力,單論武器裝備就同其它軍隊般人馬齊全,且行動力迅速。
並不亞於我們經年訓練出來的士兵。其實力不可小覷!”
張太后目光凜然,抿脣問道“那另一股勢力呢?”
“另一股勢力……也是難民揭竿而起,不過……呃,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病症。”趙雲說罷,臉上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嚴峻起來。
“病症?”張太后疑惑的問道,“這夥難民有同一病症?什麼病症?”
趙雲咬牙說道:“據說是瘟疫,又說是邪崇作祟,總之人人脖頸粗大如骨鼓!所到之處皆如蝗蟲過境,百姓們紛紛避如蛇蠍……”
事實上,他沒說的是,現在整個巴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巴郡北上是漢中,漢中北上是京兆伊,京兆伊之上就是京師長安了!
情形有多危機,想想就知道了。
只兩小股難民,竟然所向披靡直逼京師,這也聞所未聞的事了!
張太后皺眉,脖頸粗大如鼓?簡直是笑話!祖祖輩輩都聞所未聞,我堂堂大靖朝,難道還怕這些裝神弄鬼不成。
張太后低聲喝道:“今年不過是冰河提前融化,春汛來的比往年早一些,但也終究不是大患!
怎麼的就逼出難民來了?啊?不是瘟疫就是難民!年年發水災鬧洪澇,怎麼往年沒動靜,今年就全揭竿而起了?”
張太后氣的太陽穴直跳,“我到要看看,是誰在跟我鬥。還有何事你繼續說來我聽!”
旁邊的小宮女連忙給太后斟茶倒水。
趙雲再次叩首道:“還有一歌謠和流言散佈於市……”
陸釧眼皮子跳了跳,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於是越發低垂着眸子。連帶着陸舒都往後縮了縮身子。
趙雲道:“益州一帶傳出‘新帝爆病,將不久於人事’的流言蜚語……
還有人做了歌謠……說是……”
“這些人真是放肆,放肆!”張太后氣的,額上輕筋爆起,擡手就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指着趙雲道“說!你繼續說!統統說出來!”
趙雲臉色一陣輕白交加,道
“曜曜大靖朝,新帝仙去了;
羣龍斷筋骨,弓長看今朝。”
“啪”一聲,張太后拍桌而起。
眼睛怒望着門外遙遠的天邊,氣的嘴脣都開始發紫。
她只覺心中怒火中燒,憤懣不已!是誰?究竟是誰再三破了她的局!
此言一出,天下必亂!
她還能等到青龍斷筋骨那一刻嗎?
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將了一軍!
張太后恨得咬牙切齒,忽的將目光投向陸釧幾人,道:“來人,先將這幾人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