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釧今日思考了些事,原本無精打采的的臉龐忽然來了精神,肅穆道:“知秋,你先別忙了,去將刑玉叫進來。”
知秋停下手中疊衣服的動作,哦了一聲走到門外,對着立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刑玉道:“邢玉,夫人正在找你!”
兩人進來後,陸釧神色鬱郁的打量了一眼刑玉道:“刑玉,那天走水時你在哪裏?”
邢玉一冷。
陸釧頹廢了兩天才忽然覺得事情不對起來,欣太妃也沒有讓人查案,直接就認定了意外走水,陸釧想了想,又不是天乾物燥的夏季。晚宴那時還下了雪,木頭受了潮,應該很不容易燃燒纔對。
還有,刑玉的身手那麼好,怎麼可能連這點火都滅不呢?非得等到蘇鈞被燒的只剩下骨架時纔出現?
陸釧疾聲厲色道:“那時你在哪兒?你跟侯爺那麼好的關係,爲什麼不早點來救他?”
刑玉一時間啞然,拱手,低頭看着腳下,輕聲道:“夫人...刑玉有罪,但請夫人責罰。”
責罰?現在責罰還有什麼用?陸釧冷冷一笑,繼續道:“責罰你侯爺就能活過來麼?你只管說有什麼罪,說來聽聽。”
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響,道:“刑玉是鈞兒身邊的貼身護衛,現在鈞兒出了事,他的確是該罰。可是若要真論起來,哀家也有錯,因爲是哀家把他叫道哀家的院子裏......”
那道蒼老的聲音走近了,便睜着一雙紅腫的眼睛對陸釧道:“釧兒,哀家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哀家心裏也難受......哀家心裏自責,不該將刑玉叫道自己的院子裏.......那夜家宴,你看,宮裏的梁王代王齊王,你父親沛王都沒了,哀家以爲危險只在宮中......真是沒想到啊......這一切都怨哀家!”
欣太妃一面說着一面悲傷的哭泣起來。
陸釧無法再追問下去了,想一想,自己雖然難過,卻終究比不上欣太妃同侯爺之間的血水相融的親情,若說難過,欣太妃白髮人送黑髮人更難過吧?她的兒子孫子一下子沒了,這種痛比之自己更是萬箭穿心吧?
“祖母,孫媳不對,讓祖母難過了。祖母沒錯,怪只懷陸釧自己......祖母放心,若是人爲...陸釧一定會找出兇手。”
陸釧說着,低頭擦拭乾淨眼淚。
欣太妃震驚的擡頭,她還要查人?這還了得?
於是趁着陸釧低頭,向刑玉遞了個眼色。
刑玉會意,在心裏做了個艱難的抉擇後後,便拱手道:“侯爺夫人...太妃娘娘,刑玉有個不情之請。”
欣太妃這才擡頭,眼中依舊是帶着點點淚光道:“你說吧。鈞兒生前依重你,哀家當然也不會爲難你。”
這句話說罷,陸釧的心裏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總覺得欣太妃表現的是不是太過大度了一些。她想起前世,那時他們還在相縣,蘇康也在府中,陸釧則去了裴府。
據說是那次失火後,欣太妃對這個世子徹底的冷落了起來。直到重生陸釧也以爲,走水之事是蘇康所爲。但是
難道蘇康在宮裏時就已經埋伏好了一切?還是說另有其人?
陸釧心裏懷着疑問,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刑玉,就聽刑玉道:“謝太妃娘娘擡舉,刑玉...想去西域邊關。”
陸釧震驚,繼而道:“好好的去邊關做什麼?”
看刑玉的表現,陸釧心底一冷,總覺得刑玉對於侯爺的死表現的太過冷淡了。
就聽刑玉斷斷續續道:“刑玉...想從戎。”
從戎?陸釧想到前一世,刑玉的確是從戎,的確成了一名驍勇善戰的將軍。
陸釧的面部表情略微緩和了一些,一雙水眸陷入了沉思。
事發那天,他在欣太妃的院子裏......也就是說兇手不是他....只是侯爺去世道現在這才幾天......他就要走麼?如果此事真得看他無關,那他爲什麼要着急走?
邢玉再等回答。
一旁的知秋急的跺了跺腳:“沒良心的!我還當你只記着侯爺,現在可好,侯爺屍骨還未寒,你就要走?也罷,人走茶涼!只是難道我家夫人也當不起你的主僕情分麼?”
知秋也是不知怎的,說着說着就急紅了眼睛,刑玉卻還跟個木頭人似得,鐵了心要等陸釧答應。欣太妃在一旁不說話。
陸釧無奈的呵斥知秋,道:“知秋,不得無禮!”知秋看了看欣太妃,又看了看刑玉,淚眼汪汪低聲道:“知秋逾越了。”
她轉身就向外走去,一咬牙,發誓以後不再管他的任何事。
陸釧圓場道:“太妃娘娘見笑了,我這丫頭跟我時日長了,便沒有那些拘束了。”
“看得出來,你們主僕情深。倒是刑玉,一定要去麼?”欣太妃輕聲問道。
“是,刑玉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去西域。”
見他如此說,陸釧也不好在難爲他,嘆口氣,冷聲道:“我本想,讓你查出害侯爺的幕後兇手,那天下了雪,小廚房中並沒有生火,那大火想必是人爲......也罷,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去吧,我不攔你!那你記着,自你去了後,我和侯爺與你的情分便到此爲止。”陸釧說着,眼中帶了些恨意。
刑玉雖然知道侯爺並沒有去世,但是聽到陸釧如此決絕的話,心中還是覺得震驚、難過。但是事已至此,他的去留牌並不是由着自己說了算的。
侯爺的身份不凡,將來的路必定是千難萬險,自己不陪在身邊,良心也不安啊。
“好”
刑玉秀氣的眉眼微皺,輕咬着脣,聲音也清秀的道:“刑玉、拜謝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刑玉又去拜別陸釧:“夫人日後多當心,出府一定讓楊大哥跟隨左右。”這些話也當是替自家的侯爺囑咐夫人的。
陸釧不管他說什麼,心裏萬分寒心,她眼裏噙着悲哀,但她也不是那類粗魯女子,只能側過身,表示自己不接受刑玉的叩拜。陸釧的冷眼相對,刑玉並沒有往心裏去,他只在心裏爲侯爺難受,也爲夫人難受,好好的一對璧人,從此天各一方。但願...自家殿下和她還有相守的機會吧!刑玉長揖手片刻,抽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