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謖斜斜朝柳霸天信箋一瞄,李謖武功深厚,故在漆黑中仍能清楚視物,這一瞄之間,她已瞥見柳霸天這封信的第一行字!上面寫着:紀香。
啊?柳霸天這封信,果然是寫給紀香的?
然而,儘管已知此信是寫給神武紀香,李謖仍無法看清信中寫的是些什麼,緣於柳霸天此刻是背向二人而坐,他的身軀,剛好完全遮蓋了信中的內容。
李謖隨即回望神武紀香,神武紀香恍似亦明白她的意思,而人不約而同地一步步朝柳霸天步去,心中皆在想着同一事情,信中的真相!
柳霸天當年棄下神武紀香的真正真相!
可是,也不知是否合該有事,就在二人快將看見信中其它內容的剎那,柳霸天,他竟突然將那紙信箋一折!
啊?他終於寫畢了?真是可惜!李謖與神武紀香滿以爲已可真相大白,卻在這重要一刻,柳霸天終於寫畢他要寫的一切,更將那信箋整齊摺好,她與神武紀香,還是無緣一睹柳霸天的苦衷!而柳霸天將信箋摺好後,此時復再步回牀邊。
只見他徐徐將那紙信箋,放向熟睡中的神武紀香枕畔,似真的要留書而去,但就在此時,站於李謖身畔的神武紀香,卻戛然低呼道:
“不可能!當年我醒過來後,除了發覺不見了他,根本未有發現枕畔有任何他留給我的信,他絕不可能將這封信留下給我……”
神武紀香說得一點不錯,因爲就在她和李謖兩皆以爲,柳霸天必會將手中信放到她的枕畔之際,柳霸天的手,卻在最後一刻停下!
他爲何突然停下?
全由於一個原因!
李謖與神武紀香隨即沿着柳霸天驟停下來的手,一直朝他面上瞥去,一瞥之下,二人也當場爲之變色!
只因爲此刻的柳霸天,赫然他兩眼翻白,整個人更像失去了所有意識!
勢難料到,他居然在正要留書給神武紀香的一剎,驀然有此奇變!
更叫李謖二人驚訝的,是此時的柳霸天,口中更在低聲呢喃着一句說話:
“修羅花,斷情草!我難得全心全意去愛一個人,你爲何最終卻令我沒有了心?”
斷情草!李謖腦海轉瞬間回想起當年李靖借她一部武林奇花異草的總綱書籍,上曾見過斷情草…
想不到,柳霸天竟會驀然重提在數月之前,去修羅島搜尋的修羅花!那眼前他這個奇變,亦必然是因爲修羅花!
在莫名其妙的呢喃聲中,柳霸天終於茫然抽回手中的那封信,更像憑藉本能,拾起放於一旁的吞吳刀,接着……
他的人,便如一具毫無意識的行屍走肉般,徑自推門而出。
柳霸天,終於也是時候棄下神武紀香而去了?
對!只見他剛步出屋外,便一直朝着渡頭那方茫然前進!他這一去,真的是回返中原!且不知爲何,在最後一刻更沒留下他寫給神武紀香的那封信……
只留下一個不解情迷,讓神武紀香苦思了數十年,苦思了痛苦的一生!眼見柳霸天如一具毫無意識的行
原來當年本在熟睡中的神武紀香,亦已察覺不見了柳霸天,隨即奔出屋外看個究竟,更發現了柳霸天留在地上的腳印,遂一直沿着柳霸天足跡,朝渡頭方向飛奔而去!
可是,李謖與神武紀香早已知道,她此去亦難已追回柳霸天,難以追回她一生最愛的人。
而當二人亦趕至渡頭之時,當年發生的事,又在歷歷在目,重演一次。
但見柳霸天已然上船,且船亦已開出老遠!
神武紀香雖在岸上拼命高呼,柳霸天卻只是茫然回望了她一眼,目光中的陌生之色,就像完全從沒認識過神武紀香一樣,最後更索性回過臉,再也沒有看她。
任憑神武紀香在岸上如何哭成淚人,如何傷心欲絕,他也只是直視前方,直視着中原的方向,彷彿,身後的東瀛,根本再沒有任何人和物值得他留戀……
彷彿他終於也回去了,回去了那個他原本屬於的地方。
而重見這曾經令自己心痛欲死的一幕,站於李謖身後的神武紀香心神,此時又再哭成淚人,她終於再也無法承受這段舊事的刺激,整個人軟軟跪倒地上,低首反覆泣問:
“爲什麼?爲什麼?”
“刀!你當年爲何要離我而去?你爲何竟像完全不認識我?”
“你在我們成親前兩月,爲何會哀?又爲何傷?”
“你到底在那封給我的信上寫下了什麼?”
“天!你到底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爲何不對我說?”
聲聲斷腸泣問,似在反問柳霸天,但與其說神武紀香在反問愛郎,倒不如說她在反問蒼天,何以要將她的一生作弄?何以當她以爲已找到了真正的幸福,但幸福卻不長久……
然而,這世上已有太多人反問蒼天,蒼天早已變得麻木不仁,根本不會對一個苦等愛郎的女人有半分同情,縱然,她已爲他受苦了數十年……
可是,蒼天儘管無語,儘管無情,但九空玄界,卻似乎比蒼天更有情!
就在神武紀香低首哭個死去活來之際,一直手猝然一搭她的肩膀!
那是一隻冷如萬載玄冰,肌香膚凝手!
李謖的手!
而她的耳畔,更傳來李謖平靜的如同死水的聲音:“瞧。”
一個“瞧”字,神武紀香已如李謖所言,擡頭一瞧。
誰知一瞧之下,立時發現九空玄界又已…
原來在神武紀香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垂首痛哭之間,九空玄界又再急變!
而她和李謖的周遭,亦已變爲一片藍天碧海,只因二人已身在一首正航行中的船上!而這艘船,更並非一艘尋常的船,而是柳霸天所乘的那艘船!
啊?原來李謖二人,已置身在柳霸天迴歸中原的同一艘船上?
九空玄界,看來真的比蒼天更有情,它,正要爲神武紀香及李謖,展示一幕就連神武紀香也從沒看過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