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爲了李謖這個幾近完美的女人,他在這個本來可以夙願能償的最後關頭,成全了李謖,成全了所有村民,卻沒有成全自己…
“前輩,我從小至大,皆不知情爲何物,李果兒,卻是第一個令我知道什麼是情的人!爲了她,我”
“心意已決!”
看着薩恩克面上那股義無所顧之色,宮傲不期然長長嘆了口氣,道: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兩個人倘若生死相許,那即使爲所愛的人犧牲,也是值得的。”
“只是,即使你並非李果兒欲要生死相許的人,卻仍如此爲她,你對她的情,又何止生死相許如此簡單?”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如今就如你所願,爲你救活李果兒,以及那數百村民,但你要好好記着,即使那些村民能活過來,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是你的犧牲救了他們,更未必會感激你,他們甚至可能仍會因爲你這張胡人的臉而厭惡你!”
薩恩克道:
“前輩,我求你救活他們,並非望他們一句多謝!請你如今就動手吧!”
薩恩克此言一出,宮傲卻驀然詭異一笑,道:
“動手?”
“嘿,誰說我要動手?事實上,要動手的人,其實是你纔對!”
一語至此,宮傲忽地從懷內取出一件物事,手裏一揚,那件物事已挾勁擲向薩恩克!
薩恩克縱已傷疲乏力,唯反手一接,仍能將那件物事攫在手上,定神一看,只見竟是一個白色小瓶,瓶內載着的是一些紫黑粉末!
“這是?”薩恩克不明所以,擡目一望宮傲。
宮傲一字一字的道:
“這,正是能救活李果兒和數百村民、也是毒閻羅一心求取的解藥”
“他自己的毒血!”
什麼?這小瓶內的紫黑粉末,竟是毒閻羅自身的毒血?
薩恩克聞言面色陡變,難以置信地道:
“這是毒閻羅的毒血?那他如今在哪?”
“他?”宮傲邪邪一笑,答:
“他,如今已在一個不用再受暗無天日折磨的地方,他已經死了。”
“死了?”薩恩克訝然:
“他到底是如何死的?”
宮傲道:
“他其實早在你之前已遇上我,更求我成全他的一個心願,便是爲其解脫暗無天日之苦,但暗無天日這罕世的毒中至毒,雖是由他所煉,他自己卻不知道,真正能消解暗無天日毒性之法,其實是以他自己的毒血爲藥引,以己之毒由外而內,攻己之毒。”
“只是要將他全身毒血提煉而成這瓶紫黑粉末,他卻非死不可,故最簡單直接助其解脫痛苦之法,便是乾脆將其幹掉,一了百了!”
沒料到,普天之下無人能解的暗無天日,原來必須以毒攻毒,而毒閻羅作爲第一個中毒的人,他的血亦是最毒之毒,方能以己之毒攻己之毒!
薩恩克聽
至這裏,一顆心直向下沉,想不到宮傲這不世奇人,竟真的和江湖傳聞一模一樣,除了神出鬼沒,行事更是乖張難以捉摸,想不到他在滿足別人心願之虞,也要人付出不菲代價。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但薩恩克並沒驚疑之久,因爲他霍地感到,一條人影突閃電現身於其身後!
宮傲!實在快得可怕!
薩恩克雖慌忙回頭,唯未及回頭,宮傲敦指已“噗噗噗”的連點了他數十個大穴,他當場動彈不得!
“前輩!你?”
薩恩克不明所以,此時宮傲又邪邪地道:
“薩恩克,聽過毒閻羅的遭遇後,有否感到自危?但你該早已知道,歷來有求於我的人,雖能心願得償,卻也非要付出不菲代價。”
“我雖極爲欣賞你的情操,你有一個如此水性楊花的娘及殺星轉世的親爹,卻仍能出污泥而不染,依然堅持自己的夢想,最後更不惜爲情犧牲自己,你其實已超越了你的爹、娘!”
“只是,無論我多麼欣賞你,老夫爲人處事,凡事有得必有失,這個老規矩,還是絕不會變!”
“既然我已如你所願,爲你找來可救李謖和村民的解藥,那麼你,如今就爲這一切付出代價吧!”
宮傲說着,忽的一掌抵着薩恩克的背門,接着,一道無上罡氣,已自其掌心直透其體內!
“前輩?”
驟覺罡氣入體,薩恩克更是一呆,不明宮傲意欲何爲,然而他也無暇細想了,緣於這道無上罡氣甫一入體,立令他感到異常飽脹難受。
驀地,他赫覺喉頭一甜,嘩啦一聲,便已朝天狂噴鮮血!
非但如此,她全身的奇經八脈,以及所有穴位,更同時迸出連串爆響,繃緊欲裂!
薩恩克其實早已將一條命豁出去了,他早已連死也不怕,那麼,宮傲還要這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付出什麼代價?
到底,在薩恩克的身上,將要發生什麼驚人奇事?
而在宮傲的面紗背後,又究竟隱藏着一張怎樣的臉,和一顆怎樣的心,真正的動機又是什麼?
李謖已經很久很久沒聽見任何聲音了。
到底有多久呢?
她猶記得,由她上一次昏厥開始,便像是徹底失去六識與知覺,瀕死的她,非但聽不見周遭任何聲音,甚至也再聽不見自己的心跳之聲。
緣於她的心,也幾乎快死了,跳動也極爲微弱,即使她身負金丹後期的蓋世功力,也覺自己的心跳聲微不可聞。
隨後,她的人,她的腦,她的心,漸歸於無。只有死了的人,纔會歸於一片虛無,李謖自知,她這次也許真的要死了。
然而,他居然沒有死!
在恍如漫無止境的昏迷當中,李謖活了一日又是一日,日子一日一日過去,她雙耳亦逐漸回覆敏銳,忽然有一天她感到,自己竟可再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然後,她亦開始聽見周遭的鳥叫聲,還有風聲、雨聲爲何如此?
她不是因爲暗無天日的毒已攻心,距死不遠的嗎?爲何又會存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