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淳在那邊適時適度地聞聲問道:“朝均,七七生了嗎?”

    鄭朝均沉吟片刻,想起沈母說的話,想了想,還是道:“生了。”

    她的心放下之後又緊緊提了起來,竟然生下來了?不敢有太多的情緒在他面前顯露,立馬追着問:“那她的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好好調養?”

    鄭朝均聽見她提起讓他難受的事情,微微嘆了口氣:“孩子生了但是大出血,現在正在重症監護室,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安心待產就行了。”

    張淳應了聲好,把電話掛斷。

    掌心不斷溢出汗水,她確實是想攀附權貴,想得到鄭家女主人的位置。

    但是她心裏如何惡毒,也沒有想過要沈七七死,她只是想沈七七不要和她爭鄭朝均而已。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可能揹負一條人命。

    張淳失魂落魄的到客廳,回想起鄭朝均說的讓她安心待產,她不由得跟着惶恐起來。如果有一天,鄭朝均知道她肚子裏的,其實是個野種,他會不會殺了她?

    晚上的時候醫生說已經可以進去看望病人了,但是不宜有太大聲響。

    鄭朝均是第一個衝進去的。

    他看見沈七七躺在牀上,輸着血,臉色蒼白,還插着呼吸機,整個人如一片白紙一般易碎。

    他是七尺男兒,卻也忍不住酸澀了眼眶。

    鄭朝均的小動作,沈父都看在眼裏。沈父只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鄭朝均,他對七七看似絕情實則深情,但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醫生說七七需要徹夜守着,沈父沈母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堅決要守着沈七七,等她醒來。鄭朝均安慰他們,好說歹說才把他們勸走。

    他立在病牀前,有種遺世而獨立的意味,他看着沈七七,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讓她自此之後再不受任何磨難。

    他握着沈七七的手,輕聲細語地同她講他們相遇的樣子,那些美好的時光。會想起她偶爾使小性子的嬌羞。

    在他身邊的,是放涼了的雞湯和燕窩。

    每隔兩個小時,助理都會送來剛熬好的燕窩和老母雞湯,保證沈七七什麼時候醒來都是熱的可以喝。

    鄭朝均特地囑咐了雞湯要熬爛,把精華燉出來,去腥,清淡才適合入口,燕窩也要細細地聞。

    助理下巴都快掉出來了,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鄭朝均居然會交待地這麼詳細。

    助理收回了“賤人配狗天長地久”這句話,這樣看來其實還是蠻好的。

    這一夜沈七七沒有醒,鄭朝均在牀前就站了一個晚上,坐都沒坐一下,也算是對自己的懲罰。

    剛天亮時,愛女心切的沈夫人就趕緊趕了過來,看見鄭朝均站在病房中,心裏覺得晦氣,又不好在病房中同他吵,陰着個臉喊他:“跟我出來。”

    他木吶地點了點頭,跟着沈母出去。

    一到外面,沈母就徹底沉了臉,看見鄭朝均噁心地很,不客氣地罵道:“作爲長輩,你的表現實在讓我失望,我女兒從小便是掌上明珠,在你那裏吃了那麼多苦,我自己也捨不得。昨天的那些話,我並沒有覺得說重了。你要知道,喜歡我女兒的,絕對不止你一個,但是,能夠對她一生一世好的那一個絕對不是你。你識趣一點,自己走吧。”

    鄭朝均聽完,心裏乾澀

    ,確實,沈七七那麼好的人,多少人願意對她好。他確實對不住沈七七。

    他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哽住了似的,怎麼也開不了口,他很艱難地道:“我不走,伯母,伯父答應過我等七七醒來之後聽她的決定的。”

    聽他這麼說,沈母微微一笑,笑得十分諷刺:“那個張淳你打算怎麼辦?難不成你讓我女兒做小的?還是,我女兒做大,她做小?”

    鄭朝均的心像被人撕開了似的,疼痛無比,沈母說的問題他這一夜想過很多次,但都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張淳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他不能不管,但是沈七七又怎麼辦呢?

    鄭朝均低下頭,無言。

    沈母更爲他這樣子而惱怒,痛聲道:“我是絕不可能讓我的女兒給別人養孩子的,你要是願意娶了那個女人的話,就不要再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列祖列宗看見你這窩囊樣子不知道會不會以你爲恥。”

    沈母是哲學系的博士生,對付鄭朝均簡直小菜一碟。

    剛剛醫生通知她七七已經過了危險期,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她估摸着女兒是快醒了,不想她一醒來就看見鄭朝均這腌臢樣,現在急着讓他回去。

    都說女人的心眼比針眼小,沈母也應了這話,她嫁了沈父幾十年,他從不敢在外拈花惹草,這也提高了她對女婿的要求。

    沈母覺得自己訓得差不多了,看了眼鄭朝均,道:“你怎麼還不走?”

    鄭朝均搖搖頭,手腳感覺無處安放似的,道:“伯母,我千錯萬錯,隨您罵,但我絕對不會離開這裏的,我要等七七醒來,我的生死希望由她來宣.判。”

    說完走到沈七七的病房,她雖然還是插着呼吸機,臉色卻比剛剛好了很多。

    鄭朝均稍微放了下心,疲憊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

    他坐在椅子上,執起她的手,輕輕貼放在他的臉龐。他覺得溫暖,不願意鬆手,想就一直這樣。

    沈七七的手指動了動,鄭朝均感受到了,立馬叫了醫生進來。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下沈七七的身體,對着進來的沈母道:“病人有要醒的徵召了,這幾天會醒的。”

    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對鄭朝均說,不過看直系親屬單對鄭朝均的態度,還是覺得該回避的。

    沈母懂醫生的眼神,跟着醫生出去,醫生不隱瞞地對沈母道:“病人產前受了不少驚嚇和刺激,導致神經緊繃,本來孕婦產子之後就容易煩悶,鬱燥,沈小姐又受了刺激。即使醒過來了,也是極有可能患上抑鬱症的。”

    “什麼?”沈母被嚇了一跳,怎麼可能,她女兒怎麼可能會有抑鬱症!

    沈父匆匆忙完公事也趕來了醫院,看見沈母愣着,又見醫生臉色也不怎麼好,趕緊問醫生:“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醫生簡言意駭:“沒什麼問題,這兩天會醒,但是因產前受了刺激,可能會有產後抑鬱症。”

    沈父也被驚了一跳,醫生不忍看着兩個老人這樣,安慰他們:“多開導開導沈小姐,按時服用藥物,也是能夠治好的。主要是有刺激性的人物少出現在她面前。”

    沈父點點頭,目送醫生離開。

    沈母在他懷裏,忍不住抽泣了起來,想起以前禁不住女兒百般央求,她和女兒才一起逼着沈父讓她和鄭朝均訂婚的。

    想來,這些禍事還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