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捕頭跟在他的身後,尾隨着他又走了回來。
陳福祿也是有些個呆氣,天都黑了他跑過來送蘆蓆,真以爲大牢是二十四小時爲他服務的嗎?
“站住!”他提着燈籠還沒有靠近,就被守門的差役給喝住了。“監牢重地不得擅闖!”
陳福祿停住腳步,鞠躬作揖的對差役說道:“兩位大爺行個方便吧。”
“滾滾滾,天都黑了還想探監?”差役沒好氣的拿着火尖槍朝他一比劃,趕他走。
陳福祿從袖筒裏摸出兩吊錢來,陪着笑臉的往前湊了一步:“兩位大爺方便一二吧,我不進去,只求把這卷蘆蓆給我家娘子拿進去就好。”
蘆蓆?說實話趁着天黑沒人悄悄放他進去還真做得到,往裏送蘆蓆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這是鐵規定,沒人敢犯這個錯。因爲一吊錢兩吊錢輕則丟飯碗重則掉腦袋的事,誰幹?
“真他孃的見了鬼了,什麼瘋話都敢說,趕緊滾,滾慢了大爺扎你個透亮的窟窿。”
“嗯哼。”林捕頭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從陳福祿身後走了過來。“怎麼回事啊?”
“林大人。”兩個差役規規矩矩的向林捕頭敬禮:“這個人要往牢裏送蘆蓆,小的沒讓進。”
“嗯,不讓進是對的,但是你罵人是對的嗎?”林捕頭聲色俱厲嚇得兩個差役深深的低頭,連大氣都不敢亂喘。
陳福祿此時也看清了林捕頭,趕緊湊上前去:“這麼巧啊,我來給羅氏送個蘆蓆,也是我粗心早沒想起來,那裏面多少有些陰冷,她本來就有體寒之症,我怕”
他囉哩囉嗦的話還真多,林捕頭實在沒有耐性聽下去了,索性打斷了他:“你放心吧,這點小事交給我了。”
說着林捕頭就伸手‘接’過了蘆蓆,那架式基本就是從陳福祿那兒硬搶來的。陳福祿千恩萬謝的衝着林捕頭鞠躬作揖:“謝謝您了,真是遇上貴人了。”
“沒事沒事,你先回去吧,我保證親自送進去。”林捕頭看陳福祿還有點不放心的樣子,遲遲不肯挪動腳步。
於是林捕頭就轉身走向牢門,對那兩個差役喝道:“開門!”
差役只負責守門,不負責檢查誰帶什麼物什了,他們哪裏敢攔林捕頭?乖乖的打開了牢門,林捕頭抱着蘆蓆,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陳福祿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林捕頭進去就沒再出來,他纔不會真的把蘆蓆給羅氏送去。因爲他根本沒那個能力,往裏進要經過層層盤查,嚴苛得很呢。
林捕頭是直接從後門走的,穿過女牢的後門,再繞兩條街就到縣衙了,他剛好走個近道。
周寧正在處理公務,陸清在旁邊磨墨,丫環悄悄的走進來衝着陸清丟眼色,陸清點點頭,丫環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陸清磨好了墨,對周寧說道:“林捕頭回來了,我出去看看。”
“不就一卷蘆蓆嗎?你非
讓他跑這個腿幹嘛?家裏沒人使了?”周寧知道林捕頭一天的工作量不少,這點小事沒必要非安排給他。
“哦?”周寧停下了手,輕輕的把筆放到筆架上,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人這麼大手筆?”
陸清搖了搖頭,他只是聽賣蘆蓆的隨便說那麼一嘴,哪裏打聽過詳細?只聽說有這麼一樁事,還不知是真是假。
“你去吧,叫林捕頭進來一下。”周寧眉頭微皺,也不知又有什麼心事漫上了心頭。
“是。”陸清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林捕頭早在外面候着了,見陸清出來急忙迎上前去,懷裏抱着一大卷蘆蓆往前一遞:“蘆蓆買到了。”
“喲嗬。”陸清很意外他真的能買到蘆蓆,今天陸清不是沒出去買,而是跑了小半個下午都沒買到,不是一家蘆蓆鋪子貨賣光了,而是整個雲江縣都買不到一張蘆蓆了。
陸清剛要表揚他一下,忽然發現這張蘆蓆有一塊邊緣處還用布縫了個包邊,縫的粗針大碼的,屬實是難看得很,明顯不是巧孃的手藝。
“你在哪兒給我弄了這麼一張二手的蘆蓆啊?”陸清擡手捏住包邊處的布頭,抻出來一塊讓林捕頭看:“這是誰家拙老婆縫的?還沒我縫的好呢。”
陸清出身於貴族之家,雖然是做下人的,但也是描龍繡鳳樣樣不會。雖然女紅的手藝沒有,但一點都不妨礙陸清吹牛皮。
也不怪陸清敢誇大口,這針碼粗細不勻還有松有緊,勉強算是縫上了,別說好不好看,連不露邊都沒做到,有的地方還露着蘆葦刺呢。
陳福祿也沒做過針線活,他哪裏會女紅?這都是趕鴨子上架,硬逼出來的,自己不縫找誰給縫?
林捕頭‘嘿嘿’的憨笑着:“這可不是二手貨,只不過天太晚了沒買到好的蘆蓆,就這麼一張有點毛邊的,你要是嫌棄我明天再給你買卷好的。”
“我要那麼多蘆蓆卷你呀?”陸清說着從他的手中搶過蘆蓆,丟下一句:“老爺讓你進去呢。”就抱着蘆蓆走開了。
林捕頭管不着陸清去哪,他邁步走進書房,見周寧正在寫着什麼,他就站在下首靜靜的等着。
周寧寫的字不多,很快就放下筆,擡頭看着林捕頭問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人大量收購蘆蓆?”
林捕頭光顧着買蘆蓆也沒閒心瞎打聽,再說賣蘆蓆的也就是一手錢一手貨的事,也未必知道買主太詳細的信息。
“不知道。”林捕頭只好如實回答。
“速去查清此事。”
“查什麼?”林捕頭愕然,買蘆蓆犯什麼王法?爲什麼要查人家?查什麼呢?查給沒給錢?還是查人家倒賣蘆蓆有多大的利潤?
“查買蘆蓆人的身份,查他們要到哪裏去賣,賣給什麼人,到底做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