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就不信自己還解決不了這點小事了,不就是一頭牛嗎?他挺挺腰板,沉下臉怒喝一聲:“別吵!”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這是公堂不是集市。”陸清把兩個老頭嚇得都不敢說話了,全都低頭老老實實的聽着。
陸清朗聲說道:“你們不想殺牛也好辦,把牛牽到集上賣掉,你們一人分一半的錢,或者一個人領牛回家,但要支付給另一個人一半的牛錢。”
不殺牛照樣能把牛分明白,陸爺就是這麼的有本事。陸清驕傲的下巴都快揚到天花板上去了。
兩個老頭子可就傻了眼,這叫什麼官啊?這麼個分法我們用得着找你?倆人平分誰不會啊,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問題還上大堂來告什麼狀?
“大人,這牛就是俺家的牛啊,我爲什麼給他錢?”洪興急得臉都泛了紅,這個判法不公,他實在的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你憑啥說是你家的牛?這明明是我家的牛。”鄭志民也嚷了起來,他向前跪爬了兩步,擡頭仰望着陸清:“大人,這牛真是我家的,他訛賴我家的牛該打他的板子,憑啥還給他錢?”
洪興一聽頓時急眼了,都在一個村住着,就因爲一頭牛分辨不清鬧上了公堂,他覺得這已經夠傷鄉親情份的了,說起來都丟人。
奈何一頭牛真的是太貴重了,不能拱手相讓,老鄭家堅決說牛是他家,他只有上大堂來告狀求縣臺老爺給個明斷。
不料遇上這麼個和稀泥的官,他心裏又憋氣又窩火,此時又聽到鄭志民攛掇大人打他的板子,不由得他火越發的大了起來。
他打着鄭志民高聲罵了起來:“你個挨千刀的,你要不要臉?自己家的牛不認得嗎?你昧着良心賴俺的牛還說我賴你的?”
“啪、啪、啪。”陸清用力的拍了三下桌子才把場面給震住,這公堂真比大集市還自由了,居然敢在公堂上罵人?
周寧微轉頭看向陸清,他伸手悄悄的把驚堂木往邊上推了推。啪啪的用手拍,手不疼嗎?
陸清抓起驚堂木用力的狠狠一拍,‘啪’的一聲嚇得兩個老頭子心都跟着一激靈。
“威武~”衙役們齊聲的又一次喝起了堂號,噼哩啪啦的水火棍又一次亂戳了起來。
這套儀式不只是宣告開堂了,審案的時候也常用,主要作用就是警示下面跪着的人,再不老實就要挨板子了。
“大膽刁民!”陸清真是動了氣,好心好意的幫他們分牛,他們沒一個領情的,還在公堂上吵鬧。若不是周寧還在大堂上坐着,陸清非打他們一頓板子不可。
“你們兩家丟了兩頭牛,現在找回一頭就兩家分分,等那頭找回來再分分,有什麼不好?”陸清覺得自己都公允到家了,這兩個刁民簡直的不知好歹。
兩個老頭子誰也不敢說話了,所謂敢怒不敢言,跟挨板子比,這牛不要也罷。
陸清哼了一聲,開口說道:“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了,簽字畫
押下堂去吧。”陸清不耐煩的一甩袖子,跟這幫刁民生不起氣。
周寧微笑着開言問道:“你們覺得他判的如何?你們服氣嗎?”
他們能服氣嗎?但是他們不敢說啊,都吭哧癟肚的,想說又不敢,不說又不甘心。
周寧鼓勵他們道:“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大膽的說,什麼都不用怕,老爺給你們做主。”
“斷的不公。”洪興大膽的說了一句就把頭死死的低下,雖然他不知道陸清是什麼人,但他總知道站在上面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我不服氣。”鄭志民也表了態,也一樣的把頭低下,生怕惹惱了陸清會惹禍上身。
縣太爺說會給他們做主,但是誰不知道當官的翻臉比翻書快?他們都想獨佔這頭牛,誰也不想分一半給另一個人,這才大着膽子說出了心裏話。
再多的怨言也不敢多說了,說多了誰知道會怎麼樣呢?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忐忑,心裏跟裝只兔子似的亂蹦。
周寧衝陸清一挑眉毛,陸清也不服氣的翻了個白眼。陸清就不信周寧還能有更好的辦法來分這頭牛。
他開口對周寧說道:“他們兩家爭一頭牛,牛也沒有記號,誰都證明不了牛是自己家的,我給他們平分,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周寧淡淡的望着下面的人,兩個老人家幾乎是倦成了一團,衙役們都像泥塑木雕的一般,衙門口外黑壓壓的人頭數也數不清。
雲江縣的百姓有個愛好那就是有事沒事到衙門口轉轉,衙門一升堂,便立馬聚過來一羣人圍觀。
周寧斷案十樁有八.九樁是開門公審的,除了涉及到一些機密內容的要案,都不會關上門私審。
別的縣衙可沒有這麼高的公開度,十樁案有七八樁是關門審的,一來是當官的要跟百姓們拉開距離,保持神祕感才更有威嚴。
二來這裏面有許多不足爲外人道的貓膩,公審會有許多的麻煩,審的稍有不公之處便會被百姓們傳揚開去。
周寧從來都公審,他不怕百姓們胡言亂語,如果百姓們有所質疑,甚至可以在衙門口外大聲的喊嚷。
只要周寧聽到了,多半會解釋一番。他力求每一樁案子都讓所有的人心服口服,不能服人的縣官不是個好縣官。
“百姓有糾紛自然前來找官府解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卻從心裏不耐煩,你心都不正怎麼能替百姓排憂解難?”
周寧的表情並不嚴肅,但用詞很重,說得陸清渾身燥熱,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他的確是從心裏就很不耐煩,但他是真的用心給他們解決問題的,周寧這樣說他,他覺得很不服氣。
“大人”陸清是有話就說,他也習慣了周寧對他的縱容。“你說我心不正我認,但我沒有因爲不耐煩就不幫他們解決問題,是他們自己不願意好好分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