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羣散了,我本來是想拉住保安和他聊聊,沒想到恍個神,這個人便是不見了。
他剛剛到底在笑什麼?
房東難道真的是因爲看見了他所以才這麼緊張?
我半天想不出什麼結果,轉身就是朝着老樓裏走。沒走兩步,我聽見一聲重響。回頭一看,萬萬沒想到房東居然跳樓了!
尖叫聲刺破了我的耳膜,我同樣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房東的頭僵硬地轉動着,我清楚地聽見卡擦卡擦骨頭轉動的聲音!
房東扭頭看向了我,詭異一笑,用陌生女聲的音調說道:不合腳,試試下一雙吧。
說完這話,房東便是沒動靜了。
突然,我被人一下子抓了起來往樓上走。我整個人精神恍惚,更是不知道是誰在拉着我走。等到一個耳光打在我的臉上,我纔是清醒了過來。
面前昨天來找我要黑皮鞋的中年人。
中年人拍了拍我的臉,大聲地叫道:喂喂喂!你醒一下!
“啊?”我一臉懵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散。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拿出手機要報警。
中年人瞪了我一眼,搶過我的手機說道:去你家!這人是從4-4跳下來的!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機器人,現在已經是腦子不能動的狀態。房東的那張臉在我的腦子裏重複,他最後說話的音調我同樣是記憶猶新。
“你聽見沒有?”中年人又一次重複着問道。
中年人剛剛好像說了很多,然而我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我叫刑名,叫我老邢就成。你已經被盯上了,這些日子不要亂來。”老邢開口道。
我被盯上了?
我家門大開着,窗簾隨風飄動,好像是在提醒我,這裏有東西。
窗戶下有一雙黑色皮鞋,鞋尖正對着門口。今天房東是光着腳來的,而那雙黑皮鞋……
又回來了。
老邢走進去,直接是將黑皮鞋從窗戶扔了下去。我在一邊沒多說話,只是站在距離我窗邊一定距離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他是從我家跳下去的?”我看着老邢問道。
老邢拍了拍窗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了一句:死有餘辜。
我心一緊,不由得想問這個小區裏都是些什麼人啊?看着別人下跪,保安站在人羣裏笑。看着別人跳樓,不是什麼哀悼詞,居然是死有餘辜?
“你今天沒有見過我。”老邢說完這話,便是往外走。
“那保安你認識嗎?”我突然衝着老邢緊張地問道。
老邢停下腳步,轉過頭不太理解地看着我問道:什麼保安?
“那個剛纔看熱鬧的啊!寸頭戴眼鏡的保安啊。”我回答道。
老邢搖了搖頭,對着我說:剛纔人羣裏,沒有保安。
我不太相信老邢,那保安穿着保安服就站在人羣裏,這麼扎眼的存在怎麼可能沒見到?
“你應該是太緊張看錯了,我先去處理其他事,有空再來找你!”老邢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道。
真的是我太緊張看錯了?這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當所有人都是緊張而且不解地看着房東時,只有他笑了出來。就憑這一點,我就可以確定我沒有看錯人!
“那個讓大家散了的人就是那保安啊!”我不放棄地衝着老邢解釋道,更是想要驗證我說的就是真的!
老邢停下腳步回過頭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開口道:那個叫大家散了的人,是我。
我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裏,半天吐不出來一句。
警察很快就到,判斷是自殺,走了一個流程,問了幾個問題,就把我放了回去。
回家路過樓下,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有人一直跟着我。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有。上樓的時候很累,腳步很重,這幾天太疲憊了。
晚上回家洗洗就睡,睡夢中有小孩嘻嘻哈哈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還有皮鞋踩着木地板走動發出的腳步聲。
那晚上睡得很不安穩。
早上睡醒的時候,臥室門口又出現了那雙黑皮鞋。我整個人一激靈,真想拿刀把它剁了。
出門的時候,我見到有幾個大媽對着我的房門指指點點。見到門開了,她們提着菜籃子下樓,就好像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下班回小區,我見到昨天的保安正在巡視。他見到我,衝着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過去,想起昨天的事情,我沒多想,就是直接走了過去。
安姓冉,自稱在這個小區幹了五六年。
“昨天你在人羣裏。”我說出了這個事實。
冉叔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最後遣散人羣的可是我啊。
不知道爲什麼,我相信他說的話。
“你和老邢關係挺好的啊。”冉叔開口問道。
我打了個哈哈,反問道:老邢是誰啊?
冉叔沒有把話挑明,只是說了句:這個小區自從他來了,出的事太多了。這是第六個出事的人了。
“於戈,我勸你還是和他保持距離吧。說不定下個人就是你了呢?對了,別接他給你的任何東西,不然,你就真的沒命了。”冉叔說道。
我本來打算繼續裝傻糊弄過去,而冉叔遞給了我一支菸,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這支菸算我請你的了。刑名把小黑袋子給你,你就把這支菸裝到那個小黑袋子裏,這還能救你一命。
接過那隻煙,再加上冉叔的那句話,讓我覺得怪異得很。還想多問幾句,就是見到冉叔沒了蹤跡。
今天很多人都很緊張。路過四樓的速度很快,幾乎一路小跑。
老邢正蹲在我家門口,見到我回來了,衝着我笑了笑,站起身來示意我開門。
在其他住客的注視下,我摸出了鑰匙,帶着老邢走了進去。
回家見到我鞋架上擺放着的都是清一色的黑皮鞋,那一瞬間我整個人更懵了。老邢看了看,皺着眉頭說道:它們這麼快就是想要你的命了。
我是得罪了誰嗎?
給老邢倒了一杯水,他半躺在沙發上,一副輕鬆的樣子。
他一口氣喝完了那杯水,看着我說道:我今天時間很緊,你又回來得這麼晚,估計也就只有五分鐘了。你先把你的鞋襪脫掉,看看裏面有什麼。
面對老邢的這個要求,我照做了。前兩天,我的腳踝上有是被抓住留下來的手掌印。
等到我今天再看的時候,這個顏色很明顯加重了。而且那個模樣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小孩的手抓着我腳踝。
“是不是覺得走路感覺有什麼東西拖着你,很重很累?”老邢問我道。
我急忙點了點頭,說是。
老邢別過我的身子看了看身後,用很嚴肅的語氣說道:動作真快。
“可是你小腿上也有一樣的印記啊。”我看着老邢問道。“這玩意不會出人命吧?”
老邢很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問了一句:你看見我小腿上有印記?
我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是啊。
老邢一愣,指了指我身後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往後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老邢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遞給我一個黑色小布袋,語氣恢復平靜說道:晚上把這個東西放在枕頭底下,至少可以保證你能睡個好覺。人的身體太疲憊,越是給它們機會。我得走了。
“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衝着老邢問道。
“還能啥情況,被盯上了唄。”老邢回答我道。
“那……那房東?”我追問。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算是撿回來了半條命,也只有半條。”
“那天晚上在我家門口燒錢的人是你?”我繼續問道。
老邢點了點頭,解釋說:那是給你已經死了的半條命燒的。
“那你爲什麼要燒那雙皮鞋?”我追問。
老邢看着我搖搖頭,皺着眉頭不解地說道:我燒什麼皮鞋?
這……
我半天說不出來,感覺現在自己就是個怪物。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先是什麼保安,又是燒皮鞋?你再說什麼?”老邢看着不解地問道。
我搖搖頭,只是說自己腦子有些亂。
離開之前,老邢補充了一句話道:這些日子,別穿鞋!
說完,老邢就跑路了。
屋子裏現在就我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擔心受怕。老邢遞給我黑布口袋被我緊緊攥在手裏,想起冉叔的話,一時間,我完全不知道該相信誰。
抱着試試的態度,我打開黑布口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裏面居然是空的!
我把冉叔給我的煙放到了黑布口袋裏,又把黑布口袋放到了枕頭底下。
晚上依很早就睡了,那個黑布口袋是真的有用,今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完全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早上醒來,第一反應是先看看腳踝,不出所料,顏色又是加深了不少。而且擡腿的動作什麼的,有一種沉重感,就好像是腿上掛着沙袋。
下牀低頭一看,我昨天還穿着的拖鞋,現在已經是一雙黑皮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