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蘇言的右前方,一個拿着一圈鑰匙的弟子宣泄着心中的不滿,不過卻並不敢說得太大聲。
而蘇言,則安靜地跟在他的後頭。
此時他已經接受了離淵門戒律堂的判決,最終被安排到了戒律堂後方的思過塔中關十天,原本只需要三天,卻被那馬迎風硬生生地瞎掰到了十天。
不過蘇言倒是無所謂。
十天而已,就當是暫時先適應一下離淵門了,而且思過塔內想必會非常安靜,應當是不可能會有人來打擾他,也正好讓他好好地穩固一下通靈境中期的修爲,以及安靜鑽研關於第二境地內的那些東西。
“到了。”
走過思過塔內的數條廊道之後,蘇言便被帶到了一扇刻有數字六十六的門前,門上並沒有任何的縫隙。就這麼對着蘇言說了一句之後,那弟子則迅速的掏出鑰匙,將這扇門打開,一道幽幽的光亮照進了門後的空間。
此處,在莫約三丈高的位置,有一個一尺大小的通風口,不過卻是用一些金屬做成的窗欄封住的。
這些微弱的光亮,並不足以將整間密室都照亮。
還有絕大一部分,都籠罩在昏暗之中。
而那弟子,在開門之後,根本是不願對那密室之內多看哪怕一眼,立刻就看向了蘇言,催促着他走進去。
等到蘇言進入其中,他便迅速關上了門。
“呀……”
就在這個時候,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擡頭看了看這門上的數字,一排腦門便是準備重新將門拉開,但是下一瞬間一股殺氣瞬間砸在了他的心頭,令他意識一昏而向後踉蹌退出幾步。
“滾。”
而一倒蒼老的聲音,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令他眼神一怔。
下一瞬間,他立刻鎖門又拔出鑰匙,悻悻離開。
走的時候,還是一臉的心悸。
而在密室之內的蘇言,並沒有察覺到外面的這些動靜,在重新上鎖的聲音傳出之後,他的耳畔便不禁變得安靜了下來。
“呼……”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之後,他便四下張望,不過昏暗之中他幾乎什麼都看不到,無奈之間只得在一處通風口外的光找得到的地方,找了出較爲乾淨之地,稍微清理了一下之後,便立刻盤坐了下來。
調氣運息。
“哎。”
就在這個時候,一身哀嘆傳入了他的耳中,竟是令他立刻回過神來,將目光凝聚到了昏暗之中的一個位置,提防與警戒迅速籠罩心頭,甚至於一道靈罡也是自他的丹田之中開始流動。
“別緊張。”
彷彿看到了蘇言這般的模樣,那昏暗之中,就又是傳來了這樣一道聲音。
“誰?!”
聽到這句話語,蘇言更確信在這裏,還有其他人的存在,當即她便重新站起身來,目光凝視着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心頭的提防之意更加凝重了幾分。
下一刻,一道光亮,從那個方向緩緩亮起。
很快,一張年輕而俊俏的青年男子面容,便浮現在了蘇言的面前,只不過他卻有着一頭蒼白的長髮,並且從他的眼神之中,蘇言更是看到了久經世事的滄桑,不由得令他感覺眼前的人彷彿根本不止臉上表現出來的這麼點年齡。
不一會兒,從他手中的珠子中放出來的光亮,就將這件密室都照得通亮。
但就算是如此,蘇言心頭的警戒,依舊沒有退減。
“少年郎,我若要殺你,有必要讓你別緊張麼?”
那人開口,用平靜之聲這般問道。
而蘇言目光凝視着此人,略微打量了一翻之中,便在心中問未妖此人的修爲。
但未妖的回答,令蘇言不禁心頭一凜。
“此人,比你入離淵門後,見到的任何一人都要強。”
但究竟是何等修爲,未妖並未明說。
畢竟,蘇言固然自半年前就開始修煉,但他對於修煉這條道路上的劃分,依舊相當模糊,可以說從武靈境之後開始,他便是一無所知了,所以此刻哪怕未妖說出了對方的修爲,蘇言也未必能夠理解。
不過就算那只是這麼一說,蘇言也能夠明白,眼前這個人絕不簡單。
“既然你不想殺我,擾我作甚?”
對方修爲已然如此,蘇言就算拼盡全力也未必能夠有什麼用處,所以蘇言乾脆在鬆了一口氣之後,便是將身軀重新放鬆了下來,但是心頭對於此人的警惕依舊沒有減少半分,同時也在思索着此人搭話的目的。
那人聽着蘇言的話,略微一愣。
但隨後,卻又似乎是因爲蘇言此時臉上的表情,而笑出了聲。
“不想殺你,就不能擾你了麼?”
那人這麼說了一句之後,便是將語氣一轉,認真地問道,“你知道這裏是哪兒麼?”
“思過塔,大門上刻得
清清楚楚。”
蘇言回答道。
而那人輕笑一聲,說道:“少年當真好眼力,若是我去看的話,想必是什麼也看不到了。那麼你能夠告訴我,你爲什麼會進來這裏麼?”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之後,蘇言纔是就地盤坐了下來。
此人修爲這般,卻淨問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着實令他有些摸不着頭腦,而且一開始從他心中生起的對此人的一絲絲興趣,也已經在他無聊地問題上消磨戴靜了。
“進思過塔還能做什麼?”
蘇言很隨意地回答道。
自然,他的答案自然也已經囊括其中了。
“那,總能告訴我,是犯了什麼事兒吧?”
那人依舊不依不饒,一副想要刨根問底的樣子。
“與你無關。”
蘇言如此回了一句之後,便是將雙眸一閉。
他要殺自己,自己防也防不住。
與其和他浪費時間,不如全身心投入修煉。
“讓我猜猜……”
那人見到蘇言這樣,嘴角一勾,便是將一條手臂架在了膝蓋上,另一隻手撐地並背靠在牆上,說道,“入門之後受到同門排擠,將對方撂倒之後,反倒自己進了這裏……我猜的沒錯吧?”
一切,就彷彿是他親眼所見一般。
而此話一出,立刻讓蘇言睜開了雙眼。
“你一直在暗中偷窺我?”
蘇言當即開口問着。
但此話一出,卻感覺自己措辭有些不妥,但終於還是放棄了糾正。
而對方聞言,神色略微一滯。
顯然,他對於蘇言的反應,也有些驚訝。
緊隨其後,他便高聲笑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恢復平靜,則又說道:“看來,我是猜對了?”
“猜?若非親眼所見,怎麼可能猜得那麼準確?”
蘇言凝視着此人,這麼說着。
而這一邊話音剛剛落下,那人便是緩緩站起了身來,目光直勾勾地看了蘇言半晌,纔是開口說道:“少年郎,既然在此處相遇,交個朋友如何?”
“我不與偷窺狂來往。”
蘇言即刻開口回絕,毫無半點遲疑。
那人瞧着的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顯得有幾分尷尬。
隨後,他輕咳了兩聲,纔是說道:“我不是偷窺狂!絕對不是!我只是覺得,若你是因爲剛纔我猜的那樣才進來這裏的,我們倒是很投緣,或許聊得來。”
“投緣麼?”
蘇言看着他,兩眼平靜之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看你滿頭的白髮,應該已經連離淵門的弟子都算不上了吧?四十歲?六十歲?還是老不死的怪物?”
“少年郎你這麼說就很過分了啊。”
那人又是輕咳一聲,轉而卻又是說了一句,“但不管怎麼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若答應的話,我倒有辦法讓你出去。”
“要出去你自己早出去了吧?”蘇言一語既出,立刻將他的‘大話’道破,隨後又是長嘆一聲之後補充道,“算了,只要你不要再吵了,我倒並不怎麼介意和你這個偷窺狂家大話王做個朋友。”
話至最後,他嘴角一勾,輕笑一聲。
那人略微一愣之後,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但是,他並沒有就此安靜下來。
“說起來,你師父是誰,他不管你麼?”
他問道。
“我還沒有師父。”
蘇言搖頭,這般回答道。
隨後,他的雙眼則又緩緩閉了起來。
“沒有師父?”
“因爲我纔剛剛入門,還沒來得及拜師,便被帶到了這裏。”
蘇言閉着眼睛,調氣運息之間,依舊回答着他的話語,但是心中卻是希望他能夠就這樣閉上嘴,不要再問了。
但是,天不遂人願。
“那也就是說……後天你就會面臨擇師麼?”
他這麼說着,像是在和蘇言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而蘇言又是回答道:“擇師不擇師的,我不已經在這兒了麼?”
聽着蘇言的話,他終於安靜下來了。
但是,並不久。
“最好去五宗。”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便這般說着。
蘇言輕呼一聲,便不再言語。
讓他去在離淵門內人人唾棄,所謂人渣匯聚,而且幾乎已經算是被離淵門遺棄的五宗,是什麼意思?
而見到蘇言不再言語之後,他也不再說話。
如此沉默間,時間恍惚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