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昏黃籠罩之下,院子裏僅有蘇言一人,靜坐在廊道的邊緣,擡頭看着櫻樹枝葉隨風舞動,傳出一聲聲清新的摩挲聲,倒也令他心曠神怡。
今日的一切,也都被他拋之腦後。
逐漸沉淪於這份寂靜之中。
結束了在三宗的事情之後,與單心樂一同回到別院之後,蘇言便一直在房中靜心潛修,一直到此時此刻才從房中出來,氣力完全的他,便是慢慢的沉浸於日暮西沉之下的院中景色。
“有沒有什麼感悟,對於武道?”
不知覺間,未妖的聲音,浮現於心房。
而蘇言稍稍回神,目光依舊望着園中的櫻樹,心中說道:“感悟的話,倒是有很多,但不知如何明說,只感覺……武道,十分的複雜卻又無比的簡單。”
“複雜又簡單麼?”
未妖只是如此重複了一句,並沒有太多的評說,便是轉換了話題,“不過說來,你接連獨戰了十五個通靈境後期,三個通靈境小圓滿,也是讓我略微有些意外。”
“只是略微麼?”蘇言輕笑着,心中說道,“看來,我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而且,雖然經過這件事情之後,雖然我在修爲上有了很大的精進,也感覺到了後期的門檻,但卻終究沒有要突破的跡象。”
如此說着,他也是不自覺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戰過了十八人之後,蘇言感覺自己非但是在體術方面有所成長,就連身軀的強度也被拉昇了一大截。
如此一來,他的實力,也必然勝過昨日的自己不少。
換作常人,根本不可能在一日之內,有這般的成長。
但他卻總感覺,還是太慢。
“武修之事,不必操之過急,況且你這樣的速度也已經極快了。”未妖說道,“一年之內突破武靈境應當沒有懸念,當同樣,你也不可疏於‘妖帝劍心’的領悟,否則走火入魔的期限,可能會縮短。”
在莫一墳前的時候,未妖便說過,他必須要在一年之內打開妖帝洞府,第三境地的門,修習《帝王心訣》,如若不然就會被‘妖帝劍心’逐漸蠶食內心,最終徹底走火入魔。
蘇言當然明白這一點,但他卻並非完全因爲這件事情,而急於變強。
“父母尚且生死未卜,而我怎麼做得到優哉遊哉。”
此時,在他的心海之中,無法抑制地激起了幾道漣漪,哪怕心性被‘妖帝劍心’提升了許多,他一旦想到尚且未能見面的父母,便終究難以平復下心情。
不知父母是生是死,也沒有半點關於父母的線索。
所以蘇言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儘快的變強。
站到更高的層面,才能夠掌握更多的東西。
如此,纔有更大的可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心浮氣躁,對於修煉百害而無一益。”
未妖說道,“你的父母是被他們帶走,而並非殺害,單憑這一點便可以證明,你父母必然平安無事。”
做出如此的推測,未妖並非確信。
但眼下,也只有讓蘇言平復心情,一切才能夠往好的方面發展。
蘇言聽着,也才意識到自己心情過於雜亂了,當即長長的呼了幾口氣之後,纔是將心境稍稍平緩了幾分,只是偶爾仍會有幾分悸動出現。
“小師弟。”
就在這個時候,單心樂的聲音,便出現在了蘇言的身旁。
而當蘇言的目光,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之時,身着一襲輕裝衣裙的單心樂,便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同樣坐到了廊道的邊緣,與他隔着半丈左右的距離,一雙玉足垂落,衣裙的邊角也在清風的吹拂之下,律動着。
“你身上的傷,好點了麼?”
坐下來後,單心樂立刻問道。
蘇言低下了目光,輕笑着道:“已經沒有大礙了,而且本來就只是一點小傷而已。”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後,單心樂便這麼說着。
因爲今日回來匆忙,她也還沒來得及道謝。
“嗯。”
蘇言並未矯情,直接應了下來。
雖然過程有些辛苦,但結果還是不錯的。
至少,得到了三宗大弟子的一個承諾。
“看着三宗大師兄信誓旦旦地承諾的時候,那些一直嘲笑着我的人都低着頭不敢吱聲,那個時候我真的快忍不住笑出聲。”
單心樂笑着,從蘇言認識她之後,這是她笑得最平靜的一次。
而用餘光看着她,蘇言也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小師姐,還比自己小一歲。
僅僅十三歲的一個柔弱少女,卻承受了那麼多非人的壓力,恐怕這些年過的也非常不容易吧。
但蘇言
只是選擇靜靜聆聽。
“吶小師弟,你能告訴我,爲什麼要幫我麼?”
似乎是經過了片刻的猶豫之後,她才這麼向蘇言發問的。
而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臉頰,還不禁映出了一絲緋紅。
聽着問題,蘇言側過頭去看了看她,隨後則又是將目光望向了院子中的櫻花樹,沉默片刻之後卻並未回答,只是一聲感嘆:“理由麼……”
就似乎,是在想着怎麼回答一樣。
見他如此,單心樂便略微顯出了幾分慌張。
隨後,她說道:“沒什麼沒什麼,什麼理由都可以,就算是真的應爲同情我也沒有關係,這次我不會像上次那樣發脾氣的。”
看着她似乎是在照顧自己心情的樣子,蘇言再度將視線落到她的身上,笑了一下。
“那就算你不說也沒關係,就當我沒有問好了。”
見到蘇言依舊不語,她便這麼說着。
其實問出這件事情,也不過是她一時興起,加上一直都略微有些在意這件事情罷了。不過也並非一定要知道,畢竟相比於理由,她親眼見到蘇言如此拼命幫她的事實,就已經足夠了。
蘇言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後,說道:“實話實說,我來到這裏之後,不論出發點如何,你是第一個幫助我的人,而且經歷過了那些事情之後,讓我從你身上看到了一些和我相似的地方。”
“至於理由的話,今天回來之後我也偶有想過一些,爲什麼要幫你呢。但是,一個個的理由都有些虛無縹緲、不切實際,所以剛纔也都被我一一否定了。其實我覺得幫你的話,並不需要什麼理由,因爲你就是我的師姐,這就是事實。”
師弟幫助師姐,需要理由麼?
而在那最後一句話道出口的時候,單心樂的美眸一顫,一種溫暖的感覺直擊心房,而在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內心一角,又泛起了一抹伴隨着苦澀的失落。
隨後,蘇言緩緩站起身來。
“說起來,這些天來,一直都沒有見到過另外兩位師姐呢。”
蘇言看着廊道的一端,在那個方向看不到的屋內,有着兩扇同樣掛着木牌的房間,應當就是他兩外兩位師姐的房間了。
“她們兩個纔沒那麼多閒工夫走來走去呢。”
單心樂這麼說着,而她的雙腿也緩緩地架到了廊道上,白皙的手臂環抱着膝蓋,在說完之後臉也不自覺地埋到了膝蓋上,“好了好了,你再回房休息一下吧。”
看着她這樣,蘇言也並未多說什麼。
只是略微留意了一下蜷縮着的師姐之後,便是直接走入了廊道深處,沒入了陰影之中。
一直到一聲木門閉合的聲音傳來,單心樂的香肩,纔開始微幅顫抖這。
而當她未曾注意的時候,雲雅已經站到了她的身旁。
此刻,雲雅一隻手架在****之前,另一隻手則托腮,而一雙美眸便平靜地看着她,就僅僅只是姐姐看着傷心的妹妹的眼神。
“怎麼又哭了呢,他又欺負你了?”
等了良久,雲雅纔是問道。
而聽到了雲雅的聲音,輕微抽泣之中的單心樂,纔是注意到了她的氣息,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了身旁的雲雅,眼角還掛着一絲淚珠。
雲雅見狀,輕笑着蹲下身來,爲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痕。
“不要說得和小師弟總是欺負我一樣。”
單心樂只是這麼說着,話音中還帶着幾分抽泣。
“啊呀,我可沒說是誰呀。”
看着自己妹妹的模樣,雲雅也不由得輕笑出了聲。
聽她此言,單心樂卻是嘟了嘟嘴。
但隨後,她的眸光,卻又落到了院中那一株櫻花樹上。
“雖然他沒有欺負我,但我只感覺……我的初戀,結束了。”
良久之後,她如此說了一句。
雲雅並未喫驚,反而如同早有預料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長大了啊。”
“姐姐,我還有救麼?”
單心樂又問道。
而這樣一句話,只是縮略而已。
“蘇言那小子看起來就像個老好人,而且應該也沒有什麼心上人的樣子,我要是你的話,就一定會在他喜歡上別人之前,近水樓臺先得月。”雲雅帶着笑意說道。
此話一出,單心樂的臉頰,忽然鍍上了緋紅。
她只覺得,雲雅的做法,太過直白。
但是她卻沒有開口,沒有否定雲雅的提議。
啪嗒!
而就在她思索着什麼的時候,一記不輕不重的手刀落在了她的頭上,隨後雲雅也是緩緩地站起身來,以佯怒的神色看着她:“說了多少遍了,在離淵門內,要叫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