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獨步江山 >第八十章 見或不見
    又是片片鮮紅的花瓣飄搖而下,仿若半空中花未央撒下的落羽,輕然而來,帶着許多人的不滿與嫉妒之色,落在了劉希的身上。

    “阿姐,你看,有花!”

    正自顧自喫着的李澤突然驚道了一句,將飄進他果酥裏的花瓣拿起,送到李夢筱面前,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落紅已經滿了桌,李夢筱正睜着大眼望向從空中躍出一道弧度,落在二樓的花未央。

    “幾位,我家小姐想請諸位移步閨房小敘。”

    一鵝黃衫衣的女子走了過來,模樣清秀可人,那牆上掛着的黃衣吹簫佳人想來便是她了。

    聞言,李夢筱才明白這花瓣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亂了開,她只是因爲心有不服,所以纔來瞧一瞧花未央是否如民間所說沉魚落雁貌美不可言,可如今被邀請前往閨房,卻是萬萬想不到的。

    要知道閨房可是女孩兒家極爲重要的地方,男子是不得入內,**之中,但凡有些名氣的角兒閨房也非常人可進。

    入了房,便是入了心。

    想到這,李夢筱慌了,忙搖首拒絕道,“麻煩回去轉告你家姑娘,本宮……咳咳,本公子生性木愣,不善言辭,還是另選他人吧。”

    這句話頓時引來陣陣不滿,花未央乃是月心樓頭牌,讓名聲一般的月心樓在嘉陵城躍上枝頭,成爲數一數二的風月場所,能被她招爲入幕之賓,是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之事。

    當然,憤恨的叫囂了幾句,圍觀的人很快又靜了下來,雙眼都望向了黃衣女子,終於有人忍不住的喊出聲道,“菊兒姑娘,既然他不願意,便由我來可好?”

    說話之人甩了甩頭,一縷垂在額前的頭髮隨之擺動,見衆人目光投來,當即笑意更勝,捏着蘭花指,端着身前茶盞,想要吹開飄浮着的花瓣,卻哪知用力之下,茶水飛出,濺得他一身。

    頓時笑聲四起,那被人稱作菊兒的黃衣女子眉頭生出些許的厭惡,不去看這些滿眼盡是淫穢之色的旁人,立在李夢筱身邊,“公子,我家姑娘飛花邀客,這是月心樓的規矩,公子若是不從,我家姑娘必定要遭人恥笑,你讓她日後如何立足?”

    **女子,賣藝不賣身,便會被人罵着用個貞節牌坊來遮羞,而花未央的清高想來也讓不少人心有不滿,若是李夢筱此番拒絕,無意是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以後免不了會被人那這件事來做譏笑之言。

    猶豫不決之時,李夢筱擡首,看到劉希的肩頭仍有一片紅瓣,當即指着他道,“剛纔的花瓣也落到了劉希那裏,是不是他也要前去?”

    轉身望了過去,菊兒眼中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道,“落花邀客,這是我家姑娘的意思,既然這位公子也遇着了紅花,自然也是姑娘的客人。”

    這時,坐在一旁的劉希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成了那紅裝女子的座上賓了。

    “既然劉希也去,那你在前面引路吧!”

    李夢筱說着便要起身,那菊兒卻是搖了搖頭,“公子,落紅滿桌,便是邀請桌上所有的客人,既然公子答應了,便帶着你的友人一道前往,也省得奴家爲難。”

    “這位姑娘,在下身子不適,便不過去了。”

    李茗面帶紅色,低聲道了一句,見她這般,李夢筱笑着與馬繡做了個鬼臉,拉着李澤往外走,“既然兄長身子不適,就在此好生歇息,小弟我帶着三弟去去就來。”

    黃衣的菊兒伸手做了個請,李夢筱姐弟隨在其身後,劉希與吳雙兒笑了笑,跟在了過去,畢竟在心裏,他也對紅裝遮面的花未央有些好奇。

    在衆人滿是敵意的目光中,劉希蹬着木梯,上了三樓,廊道的盡頭,那裏有座小閣樓。

    珠簾垂幕,人過,銅鈴搖曳,清脆入耳。

    “姑娘,幾位公子到了。”

    小軒窗半開,微風習習溜了進來,搖曳着窗口木凳上擺放的兩盆君子蘭,花盆一側的案桌整齊的放着蓮花青銅鏡與不多的胭脂花粉之物,案桌的對面,是一口古琴。

    琴身木質沉厚,古樸古香。

    不知與名繆那焦尾琴相比如何?

    劉希心中暗道了一句,那菊兒則是指了指放在不遠處的幾個蒲團示意他們坐下,花未央則是隔着一道紗帷坐在牀前。

    “幾位有禮了。”

    聲音清脆,讓人耳目一新。

    “多謝姑娘。”

    李夢筱道了一句,盤腿坐在了蒲團上,李澤與劉希也隨她那般,二人剛坐下,又是三個女子走了進來,手中託着茶具。

    神態面容皆是上佳,恰是先前劉希在樓下所見畫中的女子,綠衣女子玉手弄箜篌,粉紅女子笑眼吹壎,紫衣則是那翹着小腿搖鈴的俏皮女子。

    三女走過,鼻前清香縈繞,小巧的茶壺與杯盞在劉希等人之前各放着一套,稍後只見她們嫣然一笑,又是退了出去,只留下黃衣菊兒立在被帷幔遮住的黃花梨的牀前。

    “央兒姑娘,你爲何選

    了我前來?”

    李夢筱心直口快,當即道出了心中疑惑。

    帷幔中傳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公子這話問得倒是有趣,奴家自然是覺得你我之間有緣了。”

    很多時候,一句有緣,可以道盡緣由,李夢筱也不好再做追問,畢竟,這緣字系在花未央的口中,她又怎能斷了去?

    “阿姐,這位姑娘爲何一直不願示人容貌?”

    李澤撓了撓頭,似乎在想着原因,卻又得不出個答案來,遂又是出聲道,“先前在外面是用面紗遮臉,如今又是隔着帷帳,讓人少不見個真切,夫子曾說禮當需發於心而待之於誠。既請我等前來,卻又遮遮掩掩,弟弟心中好不喜。”

    童言之所以無忌,無疑於孩童天真爛漫,所言不虛。

    “小郎君說得極是。”

    花未央輕聲道了句,聞言,劉希心中一動,莫非這神祕的花魁要將這薄紗帷幔去了,以真面目示人?

    可稍後,又是聽得幾聲清脆的笑聲,花未央繼續道,“本來奴家還不知道如何來應答小郎君的話,可是剛纔聽得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倒是明白了些。最美的景兒總是在初遇之時,即便風華正茂,傾國傾城,那又如何?再美的容顏敵不過那惱人緊的流光,待白華染了頭,你心裏可還有當初的那個我?倘若沒有,那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別?”

    說到此處,花未央彷彿變了心緒,哀嘆一聲,“倒不如不見……”

    話音落罷,劉希可以感覺到一雙眼睛正隔着帷幔朝他看來,此時他也明白了花未央邀他前來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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