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順卜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決不能再派人上前了,他情願鑼鼓震天,與陽曲城的收兵明刀明槍的幹一番,也不想繼續這番看着兒郎不明不白的消失。
想到這裏,順卜嶺急忙轉身,朝着汗帳走去,所幸努哈爾並未不見他,因而順卜嶺得以順利的進入汗帳之中。
待進去之後,才發現帳中還有他人,從衣着來看,是土莫昂的兵丁。
“你來的正好,扎特他們進下邳了。”
努哈爾輕聲道了這麼一句,順卜嶺卻是心中一顫,這才明白過來拿兵丁眼中爲何有着難以抑制的欣喜之色。
當初他與蘭買提領着各自族人,分取陽曲與下邳,而如今對方已攻陷了下邳,陽曲城雖然搖搖欲墜,幾欲到手,但仍是再做着殊死抵抗。
最爲重要的是三王子津胡兒還在那些漢人手中。
背後猶如鍼芒扎的難受,順卜嶺忙彎身行了一個禮,“恭喜汗王,攻陷下邳城之後,我大軍必定勢如破竹,長驅直入,直搗嘉陵城。”
盤坐在低案前的努哈爾微微頷首,“不錯,下邳與陽曲是李唐的北方入口,眼下下邳已經到手,確實爲大軍南下尋到了入口。”
可是隨即努哈爾便臉色一冷,濃眉如墨彩抹過飛翹而起,“陽曲城今夜可否?”
可否?
順卜嶺明白,這是在問他能否今晚攻下陽曲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若是道明來意,定會惹得汗王大爲不快,但若是拍着胸脯表示能拿下陽曲城,天亮之後,又無法交差。
因此,唯有沉默不言纔是順卜嶺最好的言語。
“怎麼?”見順卜嶺不出聲,努哈兒雙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帶着讓人膽寒的狠厲之色,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刺在了順卜嶺的心頭。
“汗王……”
順卜嶺有些酸苦的張了張嘴,他明白努哈兒在惱怒什麼,匈奴南下,這必將會被子孫後代傳唱,可是現在匈奴王親自攻打的陽曲城久攻不下,而身爲王子的扎特卻率先拿下了下邳,即便努哈兒雄才大略,一代梟雄,也會心生芥蒂。
帳外,依舊寒風嘶吼,順卜嶺用手擦去額頭汗珠,鼓足了勇氣道,“汗王,兒郎們但凡登上城頭的都沒了消息,那陽曲城好生的古怪,守城的漢人應該是早就知道我們要偷襲,所以有了應對的計策。”
揮手退去蘭買提的親信,冰冷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寒意,努哈兒沉聲道,“你這是要收兵?”
語中滿是哀求。
深吸了口氣,努哈兒明白順卜嶺痛苦,草原之上,以武論英雄,此次土莫昂一族在攻城之上損失遠在其他幾個部落之上,若是在這般下去,土莫昂日後極有可能被別人給吞併了。
而這是草原上部落最爲擔心卻又最爲常見之事。
深吸了口氣,想着順卜嶺一族這幾天都是在最前方做着攻城主力,即便損失慘重,也從未抱怨,努哈兒不禁心有絲許不忍。
陽曲城久攻不下也怨不得順卜嶺,畢竟攻城一直是有努哈兒本人在指揮,他清楚的明白守城的漢人與之前大不一樣了。好像在人毫無察覺間全都換成了李唐的精銳之師。
看着眼前跟隨自己多年,從未有過異心的順卜嶺,努哈兒知曉不能再將津胡兒被俘一事遷怒與他了。
若是將忠心於他的土莫昂一族給打光了,對努哈兒草原之主的位置也有着不小打擊。
“好了,收兵吧,本王會傳令扎特,讓他從下邳摔兵前來,夾擊陽曲城的殘餘漢人,讓你的兒郎歇息一日,明天由喀而喀一部攻城。”
聞言,順卜嶺心中雖鬆了口氣,卻也有着不甘,死傷了衆多兒郎,在這快要破城之時,功勞全都被梅乾搶走了。
但努哈兒已經開了口,順卜嶺也不多言,匆匆的出了汗帳,命人吹響號角收兵。
城頭之上,聽到號角之音傳來,熊剛用被血染紅的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孃的,正殺的痛快,這些匈奴人卻跑了,當真是不過癮啊!”
他這一開口,其餘兵卒皆是笑着出聲應和,匈奴人偷襲不成,反而被他們一一收割,這一仗打的委實痛快,比那一壺酒灌下肚子都痛快。
“大人,真是好計謀,破虜佩服的緊。”
臉色漲的通紅,呼延青石喘着粗氣,剛纔,他親手殺了五名敵寇,換作平時,想都不敢想,可就這番輕輕鬆鬆殺了那些曾經耀武揚威的匈奴人。
與衆人的歡喜不同,劉希面色很是平淡,雙眼盯着匈奴人的營地,眉宇間憂慮不減半分。
明日,又該是一番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