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曲城是難以守住了,或許,還要喋血在這風雪淒涼的北地。
莫非這就是宿命的安排?
可即便是上天註定的事,他劉希也要做些掙扎!
“熊將軍,不要管這裏,帶人守住城頭!”
眼中閃過一絲的厲色,劉希扭頭對着熊剛吼道,又是與走向他的渠浪道,“可還記得我
前日與你交代的事情?”
“公子……”
渠浪欲言又止,滿臉的爲難之色。
“渠大哥,你我相識雖數月,可希一直將你當做手足,雙兒,就交予給你了。”
聽得這句話,取樣痛楚的閉上了眼,胸口此起彼伏,片刻之後,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公子放心,只要渠浪還有命在,定當護住雙兒小姐的周全。”
待渠浪走後,那張少錄也將幾臺投石車給破壞的殆盡,城頭的守卒強忍着心中的悲憤,轉過身子去注視着遠處的匈奴人。
在這內外憂患的時候,城內這人已經超過了他們能力,如今唯有將性命留在對抗所能力及的匈奴人身上。
張少錄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片雪花,似珠寶玉石玩弄,“呵呵,就讓本座受累送你去安樂世界吧!”
話音落下,雪花化作小小的銀刀,晶瑩剔透,割開一片風雪,錚鳴着,撲向了劉希。
傷勢還未痊癒,劉希定然是不敢硬接下,忙急步往右手邊躲了去,而他先前所立之處,雪花混着磚石與泥土飛舞了出來。
一片雪花,一個半丈見方的深坑。
“有意思。”
劉希還未站穩,那張少錄戲謔的笑了笑,又是打出了一道靈氣,瞬時間,本事要落在地上的雪花都轉了向,變作一把把陰氣逼人的匕首撲向了劉希,封鎖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不好!
驚呼之下,劉希唯有硬着頭皮來做抵擋,可一旦運轉靈氣,那附在丹田處的怪異氣息也隨之而動,將他聚起的靈氣給吞噬個乾淨。
就連那神祕高人留下的真氣也所剩無幾了。
在劉希掙扎之時,那無數的冰雪已經到了他的身前,別無他法,唯有揮起手中的長劍。
”噹噹噹!”
花光電石間,清脆的聲音不絕於耳,更多的卻是皮肉被割開後飛灑而落的血珠。
“大人!”
熊剛一聲疾呼,持劍就要衝下來,跪坐在地的劉希卻是怒吼道,“熊將軍,守住城頭,這是軍令!”
吐出一口血水,劉希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他明白,憑藉張少錄的身手,殺他易如反掌,而眼下這舉動並非對方手下留情,只是爲了好生凌辱與他。
前有殺大武的手足之仇,眼下又是欺辱於他,即便是實力相差懸殊,但是劉希胸中仍是充滿了殺意。
除了漢王劉斯之外,這是他最想殺之而後快之人。
將手中斷裂的長劍扔掉,又是撿起一柄,劍鋒偏指向張少錄,語氣冰冷如霜雪,“你我之間,不死不休。”
這句話,是劉希第二次出口,自然,張少錄也是聽了兩遍,像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被螻蟻小民觸動了威嚴,張少錄眉頭挑起,身上一股磅礴的氣勢澎湃而出,“是麼,本座倒是想看看怎麼個不死不休!”
帶着怒氣,張少錄又是出手了,再次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劉希身上,後者口吐鮮血,如一片隨風零落的雪花,飛出去,又直直的跌落在白雪之間。
“公子!”
驚呼的聲音中帶着驚恐,很快,就見吳雙兒飛奔了過來,將劉希摟在她小小的懷抱中。
“公子,公子……”
淚水從大眼中刷刷落下,慌張失措的吳雙兒不斷用小手擦拭去劉希鼻口中流出的鮮血。
“雙兒姑娘寧願死,也不願走。”
渠浪嗡聲道出這麼一句,繼而讓秦依然守在劉希身邊檢查傷勢,而他則是拔劍擋在了他們的身前,仰首盯着張少錄。
“既然求死,本座就成全你!”
說罷,張少錄雙手變幻,捏出個手訣,紫袍之後,長髮飄動,一道清晰的靈官影像躍然而出。
風雪俱止。
駭人的氣勢猶如驚濤駭浪一番漫卷而來,吳雙兒與秦依然皆是臉色發白,身形挺拔的渠浪也不受控制的往後退去。
“是靈官訣,你們走啊,別在這裏送死!”
見識過靈官指厲害的劉希突然大吼着道,可吳雙兒等人卻不爲所動,而他也因牽扯到了傷勢,口吐鮮血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都在這裏,要死也算我一個吧!”
一道劉希很是熟悉的聲音憑空響起,很快,在他的身後飛出一柄紙扇。
紙扇盤旋在半空之中,越轉越大,流光溢彩間,扇面上的山河栩栩如生,恍如是世上的山川大澤入了畫一般。
“嘭!”
一聲沉悶之音,靈官指的氣勢散在了風雪間,而乾坤扇也隨之黯然失色,跌落在劉希的身邊。
於此同時,一道身影踉踉蹌蹌,最終跪坐在了離劉希不遠處。
蓬頭垢面,嘴角帶血,只是那雙滿目秋水的桃花眼煞是明亮。
見到此人,劉希不禁苦笑連連,“今朝,你這又是何苦。”
歪着頭,大半個月來日夜兼程飛馳而來的馬繡撇了撇嘴,“收到草原上有異象,放心不下,就來看看你們。”
聞言,劉希心裏涌出一股暖意,吳雙兒則是破涕爲笑的與馬繡眨了眨紅腫的大眼。
“舌吐蓮花,扇搖山河,好一個不自量力的雜家!”
張少錄眉宇間滿是陰狠之色,怒意仿若要從雙目中衝了出來,咬牙切齒間,十指如靈蛇擺動。
一道光彩自天而泄,落在他的身上,也照亮了那手持芭蕉扇,雙膝盤坐在團團祥雲中的道君影像。
“來世再相會。”
劉希嘴中含血與馬繡笑着道了一句,後者則是故作不理睬的扭過了頭,“來世,誰要與你相會,我馬今朝定會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就算是面對生死,依舊改不了這耍寶的習性。
“來世再相會。”
剛纔的靈官訣雖被乾坤扇所擋,但渠浪也受了傷,匍匐着,靠近秦依然,低聲道了一句。
讓人窒息的氣勢越來越強大,嘴角慢慢滲出血跡的吳雙兒小心的將劉希擁在懷裏,大眼中已經不見淚水,目光迷離間卻是令人猜不透的追憶。
“若有來世,希望公子平安,也希望雙兒能與公子再度相遇。”
慢慢間,衆人皆是閉上了雙,而城頭之上,熊剛等人也是被這強大的氣勢給籠罩着,普通的兵卒早已經忍受不住,頭暈目眩,栽倒在地。
“叮咚!”
突然間,一聲清脆的琴音在衆人耳邊響起,像是深澗幽谷中的溪流潺潺,又像三月裏的楊柳春風,從每一個張開的毛孔鑽入,撫摸人心底的寸許柔軟。
琴音連綿不絕,舒適的讓守城衆人忘記了身後的十數萬匈奴大軍,也拋卻了連日來的廝殺,徜徉在久別重逢的無憂與安逸。
一時間,竟是分不清虛實。
躺在冰雪間,劉希感覺到張少錄的氣勢漸漸消散不見,當即喫痛的擡首循聲望去。
但見城頭之上,似曾相識的身影屹立如柱,一口琴懸浮在胸前,雙手軟若無骨的快速撥動琴絃。
大雪漫天,琴音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