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言,渠浪將嘴角的血跡擦去,擡腳往城頭登去,可正當他走上城頭時,遠處,一根羽箭穿破陰沉的濃雲與飄雪,飛速的射了過來。
耳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之聲。
城下,匈奴人的最前端,那高大的身影渠浪曾見過,那是匈奴人的王,努哈爾。
這一箭因熊剛及時抓了津胡兒一把而射偏了,但仍是射穿了津胡兒的右肩頭。
渠浪心猛地沉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劉希與馬繡異口同聲的道了一句,“糟了……”
果不其然,很快,城外再起喊殺之聲,箭矢織天密佈席捲城頭而來,更有不少射到了劉希幾人的身前。
沒了投石車,守城是越發的喫力,劉希想要登上城頭,卻被含淚的吳雙兒給死死的拉了住。加之身上有傷,別無它法,只能手中拄着長劍,立在原地。
此刻,他依然是陽曲城的最高統帥,他的兵還在殺敵,所以走不得!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如同炸雷響了起來,這是匈奴人在用沉木撞擊被石塊堵死的城門,巨大的力道撞擊下來,積雪嘩嘩落下,傷痕累累的城牆也隨之顫抖不已。
“玉生,大勢已去,我們還是早作打算方爲上策。”
苦笑一聲,劉希自嘲的道,“今朝,你我初相識,你曾問我行走在塵世中爲何,那時不過隨口搪塞與你道了句察民之苦難,沒想到,還是兌現了。我走不了,若是真的走了,活着,那也是死了。”
收了搖晃的扇子,馬繡正色道,“玉生說得極是,生死不過是人之常態,不違初心方爲首要之事。”
若交心,則可性命相托。
這是他馬繡當初的承諾。
風雪不斷,廝殺依舊。立在城內,劉希的身上堆滿了積雪,如同被大雪覆蓋的木樁,固定在了遠處,不曾動搖絲毫。
“咚!”
堵在城門口的巨石被撞得散城一團,正對着劉希的寬大城門也因此搖搖欲晃,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匈奴人的進攻,轟然倒塌在地。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劉希喫痛的轉過身,卻見得郭威一騎當先,率先到了劉希的身旁。
緊隨其後的是橫衝旅還活着的兵卒。
相較於劉希尋到他們那天,又是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大人,橫衝旅從未敗過,即便是今日,屬下等也要堂堂正正的對敵,用橫衝旅最爲精銳的騎兵殺敵!”
橫衝旅,因戍守北疆,所以是李唐爲數不多的騎兵營旅,也是唯一在騎術上能與匈奴人相抗衡的營旅。
此番,陽曲城眼看就保不住了,作爲橫衝旅最後的倖存者,死在衝鋒的道路上,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眼圈有些乾澀,劉希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將手中的長劍雙手舉起,劍鋒齊眉。
見此,郭威咧嘴笑了,“多謝大人,有來世,屬下等願再追隨大人殺光這些匈奴人!”
爽朗的笑聲下,狠狠的一夾馬肚子,郭威抽出跨刀,從匈奴人撞開的城門中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