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獨步江山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亂戰(二)
    羊角山,顧名思義山勢成羊角狀,千年的風雨將泥土沖刷成山勢,溝壑其中,與別處的山谷倒是有些相似,不過在草原上卻是難得一見。

    繁星垂布,月華幽幽清冷,照不透那席捲了四野的夜色。草長之時,自然是蟲蟻歡騰的日子,黑暗中盡是蟲鳴之音。

    雖是仲夏之節,可夜已深,晚風亦帶了些許的涼意,吹弄着劉希的長衫,也撥弄正在樂此不疲抓着綠草深處蟲子的小靈兒。

    “夜黑風高,當真是殺機畢現的好日子。”

    輕搖着手中的乾坤扇,馬繡輕聲道了句,此刻銀色的面具間那雙眉眼中再度秋水藏波,即便是瞧不清他的神色,但好似變了個人一般,再也不見先前的鋒芒之態,如同一塊已被盤玩多時暖人心脾的玉石。

    作爲當事人,這種感覺馬繡自然早就察覺到了,宗師之境果然是奇妙異常,心中每每暗喜之時亦會對劉希感激非常。

    嘩啦一聲,習慣性地將手中的乾坤扇合上,剛做完這個自認爲很是瀟灑的動作,馬繡就驚呼不好,轉過頭,果然見到小靈兒口中呀呀帶語的朝他而來,忙慌不迭的雙手護着乾坤扇並躲到了劉希的身後。

    也不知爲何,小靈兒對馬繡的扇子很是着迷,馬繡平日裏把玩倒還好,但只要聽得這扇子開啓或合上的譁一聲必定會莫名的興奮起來,倘若她是普通的小孩兒,馬繡也捨得將扇子與她玩耍,可偏偏要命的是這小靈兒並非尋常的孩童,乾坤扇雖然是寶物,但馬繡也不敢確認這修爲在元神之上的小靈兒會不會突然興起的將乾坤扇給拆了。

    “好了,小靈兒,你可別把這無賴子給嚇到了。”

    但逢這個時候,總會需要劉希來出面,將調皮的小靈兒抱在了懷中,也是奇怪,只要被他抱着,小靈兒總是能收了性子,變得異常的乖巧,這也讓馬繡百思不得其解,莫了總是對天長嘆一番,好生怪罪老天爺忒沒道理。

    嬉鬧片刻,劉希突然雙眼精光外露,察覺到異樣的馬繡當即擡首朝着遠處望去,果然見得腳下的溝谷中多了不少的聲影。

    此刻雖然是夜色籠罩,但修爲已經到達宗師又怎能瞧不見,腳下的溝谷中是黑壓壓的一片人正騎馬緩緩而行。

    不過奇怪的是最後數百人手中還牽着另一匹馬。

    馬繡不解之時,馬背上有人回過頭,恰好讓他給看清了對方的模樣,不禁啞然失聲,“怎麼會有老婦在其中!”

    大驚之下,馬繡轉過首,朝着劉希看去,不過見他面色並無變化,當即明白劉希早就發現了這其中所藏玄機。

    曾有傳言匈奴人婦孺皆是弓馬嫺熟,但要親眼看着面色皺紋深刻的老婦上陣殺敵,馬繡還是有些不忍,更何況這些人可是誘餌,出現在這裏只是爲了送死。

    於心不忍之下,馬繡又不得不暗自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明白了,世上哪有不染血的王座,**一族如今勢單力薄,即便劉希有奇計良策,也縱然做不到不損一兵一卒讓津胡兒登頂汗王。

    不多時,四周寂靜無聲,恍若一下子換了時節,蟲蟻紛紛絕了聲響,再也聽不到半點的聲響。

    能讓蟲蟻在這歡鬧的時節噤若寒蟬,唯有冰冷刺骨的殺氣。

    劉希與馬繡都不再言語,二人的眼神越發的沉重,只是劉希懷中的小靈兒有些不安,小腦袋不斷的往外探着。

    好一會,馬繡輕聲道了句,“似乎他們都有別的想法了。”

    劉希點了點頭,“確實,倘若換做你我,也不可能將所有兵力堆積在一處,總要有些人手來做其他的安排,想來木札特和巴旦木二人的汗帳又是成了新的交戰之處了。”

    聳了聳肩,馬繡咂嘴輕道,“這番看來,今夜倒是不能了了這草原上的事情了。”

    道完這句,馬繡皺了皺秀氣的眉頭,眼中也多了絲許擔憂,“玉生,此舉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這次可是真的能重創木扎特和巴旦木二人?”

    沉默了少許,劉希低聲道,“倘若徐徐圖之,是可以穩操勝券,但太過費心費力了,倒不如快刀斬亂麻,即便不能達到你我預期的打算,至少也再度

    重創了匈奴人,令他們數百年內在無南下之力。”

    很顯然,時局到了這一步,已經超出了劉希預料,即便是他也無法繼續掌握形勢,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說完這些,劉希轉首與馬繡苦笑一番,“今朝,在你心裏我是否已經成了兩面三刀的卑鄙小人?”

    古人有君子一諾千金之說,更有爲信義輕生死之爲,可這等事在戰爭中又怎麼爲之?

    兩軍交戰必定是血流成河,承諾守信之類必定是要付出慘痛,自古以來但凡名垂青史的謀臣賢吏哪個不是口是心非,攻於心計之輩?

    更何況前有匈奴人南下屠殺無辜之舉,而骨子裏有古代俠客之氣的馬繡自然也是對匈奴人恨之入骨,所以聽得劉希這話,馬繡忙搖了搖頭,“玉生,匈奴人可是一頭牙齒鋒利的野狼,若是不打斷它的脊骨,必定還會傷人,所以無論如何,我馬今朝都會隨你左右。”

    在民族大義之前,即便是用些血腥的手段,那又怎樣?

    二人說話間,聽得溝谷中喊殺聲驟然大作,似炸雷憑空而出,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黑夜中已經殺做了一團。

    一邊做了埋伏的喀爾喀、平泮二部見做了先鋒的**一族已經交上了手,見的對方有潰敗之勢,哪裏還能坐的住,草原大局將定,而在這以武爲尊的世界,誰能趁此機會破敵,可奪的更高的地位,因此雙方招呼也不打,各自嗷嗷叫的衝了下去。

    爭先恐後之下,哪裏還有敵我之分,四處皆是刀光劍影,加之馬匹衝撞,一時間竟是亂的不堪入目。

    見得這情形,正在佯裝做着打鬥的津胡兒當即一聲怒吼,聽到這聲音,早就在等候的**兒郎趁着兩邊想要加入戰鬥的人潮未襲上來各自調轉了馬頭。

    “他們殺過來了,救命啊!”

    津胡兒一邊,喊着求救,卻如同尖刀插入喀爾喀、平泮兩部,而另一邊埋伏着的納西一族聽得津胡兒等人裝出來的哭喊求饒聲,當即也是安奈不住,狂叫着衝了出來。

    他們剛現身,那本是做着誘餌的**族人則是將手中刀插入本是牽着的多餘馬匹上,當即喫痛的馬狂奔向了迎來的納西一部。

    頃刻間,劉希的腳下慘叫聲更勝之前,人仰馬翻之景比比皆是,可若是單憑這些想要徹底劫殺了雙方十多萬的人馬,無疑是癡人說夢。

    自然,無論是喀爾喀、平泮還是納西,他們都察覺出了事有蹊蹺,遂也顧不上領兵殺敵奪功爭名,各自組織着兵卒往後撤去。

    可是圖謀了許久的劉希又豈能讓他們全身而退,與候在一邊的呼延青石揮了揮手,後者會意的招呼身旁之人點燃一支握着的箭羽,隨即振臂彎弓,燃着火焰的箭矢飛出,在漆黑夜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花火。

    火箭一出,津胡兒等人則是勒馬不前,轉身涌進了左右兩側的岔道,而正在撤退的喀爾喀、平泮還、納西三部首領大覺異常,更不敢再逗留片刻,各自大吼幾聲,稍後身後的兵卒腳下的步子又是快了幾分。

    前方再行數裏,便出了這羊角山溝谷之地,繼而開闊一片,縱使卑鄙的**還有什麼陰謀,勝負也是難料之事。

    在三個部落首領心中,無疑是鬆了口氣,可也就在這時,漫天的火箭如同流星墜落了下來。

    落地之時,無數火焰四處蔓延而來,瞬間將本算開闊的溝谷燃燒開來,成了一片望不到盡頭的火海煉獄。

    這時,所有人才明白過來腳下的土地上早就有了火油之物,只是剛纔血腥味濃重,而他們又急於廝殺所以才忽略了去。

    奔走之時,早已經有人或戰馬染了火油,此時又豈能逃得出去?

    慘叫聲讓人膽戰心驚,火焰隨風而漲,融化開了漆漆黑夜,焦糊味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即便是立在高處,劉希也覺得有些異樣。

    此處大局已定,倒也無需再停留了,伸手護住小靈兒的雙眼,劉希快步離去。

    見劉希身影漸遠,馬繡目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遲疑了少許,用靈氣封住雙耳,不再聽得那哀嚎之聲,這才追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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