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要將這整座長安城給照得個透亮。
“將軍,這……”
石街上的血已經凝成黑紅之色,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更爲重要的是大漢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太子爺就倒在了自己的眼前,負責巡防的禁軍校尉早已經嚇得半死。
聽聞身邊侍衛請示,臉色已經發白的校尉知曉是眼前一切並非幻想,當即滿肚子的委屈,怎番就讓他遇上了這種事?
不知所措之下,那校尉唯有一邊命左右在周遭警戒,閒雜人等一律不讓靠近,並一邊命人去通報禁軍統領。
一陣寒涼的秋風從巷道深處而來,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禁軍校尉那魁梧的身子不由的哆嗦起來,口中喃喃自語,“長安城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皇城內,不同別處,燈火通明,宛若白晝。
平日裏動作極爲緩慢的湯若問正疾步而行,寬大的衣袍釦子甚至都系錯了,錯位的衣衫就他那肥胖的身體裹的更加嚴實,腰間的一堆肉幾欲是被勒出了圈來。
“讓開!”
或許是嫌那在前掌燈的小太監走路太過緩慢,湯若問一把將他給推到了別處,在滿身肥肉的晃動下,眨眼間就將那幾個跟隨其後的小太監給甩下了。
昭陽殿前,湯若問喘了幾口大氣,心中卻是異常複雜。
聖上今夜在皇后娘娘處過夜,而宮外卻得到太子命隕的消息,這讓他可如何去稟報?
可是這等大事終究是要讓聖上與皇后知曉的。
猶豫了稍許,湯若問也顧不上將額頭上掛着的汗珠給擦去,上前將當值的司禮監太監揮手退了去,自己則是躡手躡腳的進了昭陽殿。
殿內燭火燃得正旺,幾個侍女偷偷的打着盹,安靜的宮殿內聽不到半點的聲響,當他剛走到寢殿的門外,便聽到殿內傳來了劉斯的聲音,“發生了何事?”
在御前侍奉多年的湯若問明白聖上入睡很淺,風吹草動之聲就能將他驚擾出夢。
“聖上……”
說到這裏,湯若問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心中也越發忐忑了起來,只覺得整顆心似乎要從他的喉嚨裏跳了出。
“不是該司禮監的當值麼?你這老奴怎麼過來了?”
“回聖上,剛纔禁軍來報……”
話說至此,內殿已有腳步聲傳來,不多時身穿褻、衣的劉斯出現在了湯若問的身前,面色凝重如冰,目光銳利如劍,“禁軍大半夜的傳來消息,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滿臉掙扎的模樣,湯若問最終用那弱不可聞的聲音道,“禁軍傳報,太子在宮城外遭奸人所害……”
“什麼!”
劉斯震驚之時,內殿正要走出的皇后當即癱倒在地,當即是淚雨滿面,哭得個痛苦異常。
三角眼中盡是殺機,劉斯咬牙切齒的問道,“可知道是何人爲之?”
感受到那冰冷的殺氣,湯若問更是不敢擡頭,跪倒在一邊,“回聖上,禁軍說在現場的羽箭爲‘飛鷂矢’,劍則是‘百練劍’……”
飛鷂乃是唐國九環湖纔有的一種飛鳥,體態輕盈,用其羽翼做出的箭矢可破風數裏;百練則是唐朝開國之君所創,將寒鐵百練成精鋼,可削鐵如泥。
此二者無不是唐國之利器。
所以將下面的話,湯若問不敢再說,畢竟內侍是不能涉及朝政,他能做的就是將現場實情告知聖上。
“擺駕文華殿,將廷尉、禁軍都統、長安令都給朕找來。”
滿目寒光,劉斯又是道了句,“還有天樞掌事。”
“老奴領旨。”
夜色依舊那番深沉,可是整個長安城卻沸騰了。
文華殿內,劉斯臉色陰沉的嚇人,“宮城之外,離皇宮不足數裏,我大漢的太子竟然被人在宮城外殺了,你們都是朝中重臣,你們說,這種事朕該如何處置?”
朝臣顯然也是剛剛在入宮的路上才知曉發生了何事,直到此時,也皆是震驚萬分,遂面面相覷之下,沒人敢出聲。
見得這情形,劉斯猛地將身前的桌案給掀落,桌案上擺着的奏摺散落了一地,候在不遠的湯若問被硯臺裏濃墨潑得一臉,卻絲毫不敢有半點的動作。
殿下,文臣武將跪成一團,仍是無一人敢言語。
“御林軍,難道沒有什麼要說的麼?”
聽劉斯此言,御林軍都統邵飛不由頭皮發麻,這幾日剛好御林軍與龍騎衛換防,卻發生了這等事,於情於理,他都難辭其咎。
在其位,當其責。
“回聖上,末將護衛皇城安全不周,甘願聽從聖上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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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將他給朕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殿中,羣臣一片駭然。
“長安令,你可有發現?”
有了剛纔的一幕,長安令舒荃聽得劉斯問他,整個人都隨之一哆嗦,忙再度跪伏在地,說話結巴了起來,“回……回聖上,臣收到消息便立馬……立馬去了……”
說到這裏,舒荃頓了下來,他可不敢將劉風被殺之地就這樣說了出來,更添聖怒,那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猶豫了片刻,舒荃這才又是結結巴巴的道,“臣……臣仔細查探後,發現兇器爲‘飛鷂矢’與‘百練劍’……”
說道這裏,舒荃又是停了下來,有些話他不敢說,有些事他也不敢下定論,唯有胡亂的抹了一把額頭不斷溢出的汗珠,小聲翼翼的繼續說道,“臣已經派人全城搜說,應該……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哼!”
怒哼之下,劉斯三角眼漲得通紅,目光狠厲似要將人給活生生的吞了下去,一腳踢開先前掉落在地的硯臺。
硯臺沿着白玉石階滾落,撞擊之聲清脆響亮,迴盪在衆人耳邊。
“給你十日期限,必須要抓到兇手,否則提頭來見朕!”
舒荃正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只聽耳邊又傳來劉斯的聲音。
“唐國的人在長安城內胡作非爲,朕定然是饒不了他們的,傳旨給龍騎衛,立刻將唐國的使臣全部誅殺!”
此言一出,長安令舒荃懸着的心頓時鬆了一半,雖然‘飛鷂矢’與‘百練劍’乃是唐人所用的兵器,但沒有人敢下定論刺殺太子的乃是唐人,如今聖上旨意如此,那他也不愁破不了案,到時候徑直往這些唐國使臣身上推,反正死人也不會開口辯白。
而且聖上也不會聽這些人的辯白。
舒荃的如意算盤劉斯自然是不曾知曉,又是發了一通怒火後,劉斯給衆人都下了通牒,繼而將一羣心驚膽戰的人給攆了出去。
衆人走後,劉斯瞥了眼正在彎身收拾散落一地奏摺的湯若問,"讓邱波進來。”
聞言,湯若問忙弓着身子退到殿外,不多時,便引着一個身穿華服,舉止間滿是儒雅的老者走了進來。
此人便是‘天樞’的執掌者,邱波。
並非有所的修行之士能斷了紅塵之心,不顧那權勢與錢財誘惑,所以他們被朝廷所招攬,成了地位崇高的供奉。
劉漢‘天樞’,李唐‘承佑’無不是如此。
邱波彎身作了一禮,“見過聖上。”
不作多言,劉希徑直開口問道,“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雖已經料到會被這番問話,但邱波皺了皺眉頭,“回稟聖上,微臣在察覺到長安城內有高手交戰時便趕了過去,只可惜晚了一步,從氣息來看,對方的修爲極高,已入元神之境。”
“嘩啦!”
那些被湯若問拾掇好的奏摺再次被惱怒的劉斯踢落在地。
“你執掌‘天樞’,要做的便是對進入長安城的修行之士嚴加監控,如今,卻跑來告訴朕殺了太子的兇手是一個了不得的高手,那朕要你何用!”
劉斯胸口起伏不斷,臉色漲得通紅,三角眼怒瞪,滿目兇光。
殿下的邱波便是那番的立着,不敢多言。
許久,似乎平靜了稍許,劉斯瞧了眼佇立在原地,與大殿四周銅柱無異的邱波,“可是那些唐人所爲?”
“自從聖上吩咐以來,臣便對那些唐人嚴加監視,他們之中有兵家的人,但修爲尚不至此。”
“可有儒家的人?”
“從那人的氣息來看,並非儒家之人,與各大宗派似乎都沒有關聯,應該是個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
劉斯低聲唸了一句,繼而只見一道亮光閃出,劉斯將他身旁的寶劍拔起,疾步匆匆的下了臺階,在湯若問震驚的模樣中,將寶劍對準了邱波了喉嚨。
“你竟然讓一個江湖草莽在朕的京城內殺了朕的太子!”
寒光凌冽,仿若下一刻邱波便要喋血大殿。
“聖上,微臣聽聞近些日子靖王招募了不少江湖人士。”
劍鋒寒光再起,泛開一縷的鮮紅血色。
“朕的子嗣,朕清楚。”
說罷,噹啷一聲之後,劉斯將寶劍扔到了地上,“你出去吧,三日後,朕要見到幕後兇手。”
如同是失了精氣,劉斯在湯若問的攙扶下緩緩走向龍椅,坐下閉目,像是頗爲勞累,需要歇息一般。
許久,劉斯如自言自語那番,開口道了一句,“派些影衛去靖王府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