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獨步江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回陽曲城
    雪,紛紛灑灑了一夜。

    似乎在一眨眼間,白色渲染了一切,萬物銀裝素裹,淡雅清新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格格……”

    笑聲宛若銀鈴,像每個會被白色雪花吸引的尋常孩童一般,小靈兒此刻宛若一隻花蝴蝶,在客棧鋪滿雪花的小院裏歡快地撒開腳跑着叫着。

    環臂抱着胳膊的劉希與擔心小靈兒着了涼想要將她抱進屋的田薰兒搖了搖頭,“讓她去玩耍吧……”

    撫了撫被風吹散的青絲,田薰兒溫柔的笑了笑,轉身進屋去做着梳妝打扮。

    劉希依舊立在屋檐下,呼吸着雪後涼透心肺的寒氣,雙目卻是盯向了小院的門口。昨夜與鎮西王談話之後,劉希雖然不知道鎮西王會有怎樣的謀劃,但至少不會在明面上會爲難他。

    如此,其他的事就待日後再去考慮。

    只是馬繡一夜未歸,也不知他與淑柔郡主把那情話說盡了沒?

    眼下鎮西王這等態度,劉希頗爲擔心馬繡與淑柔郡主這兩個苦命的人兒日後還有多少受不盡的相思磨難。

    想到這裏,劉希不免深嘆了口氣,擡首望向遠處,天邊的夜色漸漸淡了去,金色的晨曦從天際溜了出來,揮灑而下,將遠處的屋頂上皚皚白雪披上了層斑斕耀眼的色彩。

    “撲!”

    一團冰涼帶着止不住的清脆笑聲砸在了劉希的臉上,將他從胡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不遠處,小靈兒與劉希揮擺着凍紅的小手,小臉上堆滿了歡快的笑意,正爲先前那一團雪砸中了劉希開心不已。

    見小丫頭這等天真爛漫的模樣,劉希不由心頭歡喜的緊,順手抓起身邊扶手上堆滿的厚雪,揉成了團,朝着小靈兒丟了過去。

    當即,院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樂成了團,小靈兒那開心的笑聲似黃鶯翠鳥,在這黎明間迴響不停。

    “啊呀,誰敢偷襲我馬今朝!”

    一聲驚叫響起,小靈兒扔出的雪球砸在了馬繡的搖開的乾坤扇上,頓時在那乾坤山河間鋪開了白雪皚皚。

    見馬繡回來,劉希讓在一邊掩嘴笑着的田薰兒將小丫頭帶進屋中梳洗,自己則是走上前,好生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面色有些憔悴,不過眉眼間秋水含情依舊,顯然昨夜與淑柔郡主相見後,令馬繡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拍了拍手心的雪花,劉希笑着道了句,“怎麼,不與郡主多待些時日麼?”

    聽及這句話,馬繡當即又是換了副面容,一雙眉頭鎖成了倒八字,也不怕這臘月寒風刺骨,滿是愁苦的搖了搖手中的乾坤扇,“鎮西王派人護送蘭瑾公主前往瀾陵,茗兒也一同去了。”

    鎮西王讓淑柔郡主入京了?

    劉希不免心頭一驚,難不成是鎮守信陽城多年的鎮西王對於這次劉漢的大舉來襲也沒了十足的把握,這才讓淑柔郡主前往瀾陵避難?

    想起鎮西王身上那銳利如刃的氣勢,劉希不由搖了搖頭,或許只是他多想了,繼而又是與馬繡道,“你應該與鎮西王提親,以你的身份,這個時當,或許他會答應。”

    馬繡怎能不明白劉希話中的意思,李唐風雨飄搖之際,他以南蜀皇子的身份來提親,做成聯姻之好,爲了李唐的局勢,鎮西王極有可能會應允了下來。

    只是這樣,一來有趁火打劫的意味,二來馬繡不願意南蜀爲了他的私事而捲入戰事,使得民不聊生。

    當初馬繡離開南蜀便是不想再與朝廷的事有半點瓜葛,如今,自然是不想爲了他的親事來動用蜀國之力。

    見馬繡不語,劉希唯有再度嘆了口氣,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拍,“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或許還有別的法子。”

    愁苦之下,馬繡也只有點了點頭,手中的乾坤扇搖開,卻又是懊惱的合了上,看着半空中又再度搖搖灑灑落下的白雪,默默地搖了搖頭。

    晌午過後,風雪更勝先前,信陽城外,拉車的黑馬打着響鼻,鐵蹄刨了刨厚厚一層的雪。

    身後,信陽古城被鵝毛大雪渲染,此刻顯得安然靜謐,只是劉希明白,用不了多久,這裏將殺聲一片,血流成河,不知覺間,這讓他想起了曾經抵禦匈奴的陽曲城。

    那是人間煉獄,百姓如螻蟻。

    帝王總是想着開疆闢土,成就一番霸業,但這等宏圖大願又得使多少人妻離子散?

    心中涌現出極爲複雜的情緒,劉希明白有些事情終究是他難以改變,唯有暗自爲信陽的百姓祈求少些災難。

    良久,劉希收回了視線,與馬繡輕聲道,“今朝,有鎮西王在,一切都會安然無恙。”

    劉希明白,此刻淑柔郡主不在信陽城,但馬繡依舊有着擔憂,若是信陽失守,鎮西王必定是丟了性命。

    倘若鎮西王真的命隕,性情嬌弱的淑柔郡主自是要難過的丟了半條命。

    待劉希登上了馬車,馬繡深吸了口氣,做到了車轅上,縮在了一旁,將頭上戴着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蓋住了半張臉,“走吧……”

    一側坐着的小武點了點頭,繼而猛地一拽繮繩,兩匹早已經蓄勢待發的黑馬當即是撒開了蹄子朝着北方疾馳而去。

    江畔,風雪漫漫,一身甲冑的鎮西王如同山峯一般巋然而立,身後披風獵獵擺動。

    鮮紅如血。

    遠處馬蹄踏雪疾馳而來,地面冰霜一片,駿馬卻在鎮西王一丈之外被拽的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同樣一身甲衣的李風歌將繮繩甩到一邊的侍衛,大步走到鎮西王的身前,“父王,他們走了。”

    鎮西王的雙目盯着被大雪籠罩的烏江,神色極爲的專注,似乎要從朦朧間看透對岸的漢軍動向。

    見鎮西王不語,李風歌自然不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立在一邊,本是英俊的臉上因眉頭寸許長的疤痕而多了幾分剛毅。

    自宮廷政變之後,

    李風歌學會了少言少語,他明白鎮西王直到現在都還未曾原諒他,哪怕拼死作戰,甚至差點被人一刀砍了頭顱。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一旦走錯,即便是用性命來彌補,都難以回覆到往昔。

    想到這裏,李風歌心中有些苦澀。

    “如若我不在了,記住,你便是這信陽城的守將,人在,城在。”

    聽着這猶如遺言的囑咐,李風歌臉色猛然大變,“父王鎮守信陽擊退漢軍無數,這次信陽才城也必定是雄關一座,量他們漢軍百般行徑,也難過我城池一步。”

    像是沒有聽聞到李風歌說的話,鎮西王雙眼望向了天空,仿若在看着從天而降白雪,又像是要望穿這被層層厚雲遮蓋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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