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名張三花 >第一章,張三花和林二狗
    張三花在小牛村一直是個異類,已經八歲的半大姑娘了,不在家幫着做事每天滿山遍野到處跑,家裏也不管。

    大家都說,她以後肯定嫁不出去了。

    林先生家的獨苗也是個不懂事的,明明也算個讀書人,卻總喜歡和張三花混在一塊,也是個不知羞的。以後長大了,不是個斯文敗類也好不到哪裏去。

    躺在向陽的山坡上,張三花把瓦罐中的蘑菇挑揀着吃了,再將湯汁喝了幾口,就隨手把罐子往旁邊一遞,仰面後躺,枕着自己的手臂眯着眼曬太陽。旁邊林二狗準備接下罐子,開始挑張三花喫剩下的雞肉喫。

    張三花擡眼看了他一眼,縱然是草地瓦罐,他也跪得端端正正喫得斯斯文文。

    從旁邊扯了根草叼上,張三花哼了一聲。要說真不愧是讀書人家的麼。

    耳邊一直響着易碎的咀嚼聲,張三花有點不耐。

    “林二狗你拿回去喫不行啊,煩死人了。”

    林二狗默默看她一眼,沒說她剛纔喫蘑菇時聲音更大。

    “都說七歲不同席,你都十二了還在我旁邊喫東西,還要不要臉了。”

    林二狗把嘴裏的東西細細咀嚼後嚥下,掏出方巾擦了擦嘴,又將方巾細心收好後纔回答。

    “要臉的話能坐在你身邊麼。”

    張三花嗤笑一聲,“喫完就滾,讀書人不要臉起來,還真是誰都比不上。”

    明明長着一張可愛的蘿莉臉,偏偏這般作態,讓人忍不住有些牙癢癢。

    但她的囂張欠揍林二狗早就習慣了,從她尿他一身,從她拿東西砸他,從她還不會說話就用斜眼看他,從她對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醜八怪,從她往他身上放蟲子,從她……太多了說不完。有時候林二狗也奇怪爲什麼他對她似乎有無窮盡的忍耐力,不過還好,現在她也只是罵罵,沒有再動手打過他了。

    罵罵而已,又不會掉塊肉。

    “今天是你二姐的生辰,早點回去,別忘了帶只兔子。”

    張三花翻了個白眼,沒有作聲,繼續曬太陽。

    林二狗起身,把瓦罐裝在簍子裏提上,“那我回去了。”

    “滾滾滾。”

    林二狗離開後張三花又曬了會太陽,卻覺得今天的太陽有些燙人,最後心煩意亂的爬了起來準備下山。下山的時候經過兔子窩附近,順手逮了只兔子,抱在懷裏晃晃悠悠下了山。

    一路上,村裏的小孩躲着她,大人們也指指點點。不過無所謂,張三花知道他們其實是嫉妒她家經常有野食喫。

    進了家裏院門,她二姐趕緊迎了上來,看見張三花懷裏的兔子,眼睛都眯了起來。伸手接過張三花遞過來的兔子,隨後向屋裏喚了一聲。

    “阿孃,小花回來了,還帶了只兔子!”

    在張三花沒出生的時候,她二姐被叫做張小花,阿孃說因爲她家裏最小了。等到張三花出生了,張三花最小,她二姐就不幹了,非說她不是最小了不能叫小花。最後她二姐還叫張小花,可她稱呼張三花也從來都是小花。兩個名字讓張三花迷糊了好久,後來明白過來了也都習慣了。

    她娘從屋裏出來,穿着年前新扯棉布做的衣裳,頭上帶着根黑木頭的簪子。

    這簪子是張三花去年在山上玩的時候發現的硬木頭做的,自己用石頭磨了半個月,也就比較圓潤,沒什麼特別的式樣。當年送了阿孃當生辰禮,阿孃寶貝得不行,天天都戴。

    “三兒,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張三花還在腹中時,人人都說是個兒子,她娘也希望這麼皮的是個兒子。因她爹沒回來不敢擅自取名,閒時對着自己肚子說話便三兒三兒的叫。後來她爹沒了,又生了個女娃,她娘當時都要活不下去了。得虧了兩個姐姐勸慰,又來了遊方道士說三花雖然是個女娃可是個好命的一般男子還比不上,她娘這才借了口氣撐了下來,尋思着就當男娃養,大不了以後找個上門女婿。三兒的稱呼也就延用了下來。

    雖說大姐叫張花花,二姐叫張小花,可她娘本來想給三花取個有文氣的名字,但是道長不讓,說只能叫張三花。其他的名字都對她命格有礙。她娘覺得這個名字還不如張小花好聽,可又不敢不聽道長的,又想想林家那個林二狗,心裏就好受多了。

    對,林二狗這個名字也是道長起的,說是小子福氣太過,不起個賤命壓不住。不過林二狗這個名字待到他十六取表字的時候就可以換了,張三花卻要頂着這個名字到老到死。

    張三花倒不覺的自己名字難聽,也覺得林二狗的名字恰如其分。三可比二大,花也比狗好。

    “今天不是二姐生辰麼,林二狗叫我早點回來。”

    聽了前半句,小花還臉上喜滋滋的,聽了後半句臉就垮了下來。

    “他不叫你你就不會早回來了是吧。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了!”

    說着,眼眶慢慢就紅了。

    張三花伸手撓撓腦袋,覺得很是煩躁。這女子怎麼這般麻煩,但是自家二姐,又不能不哄。

    “我不是給你帶兔子了嘛。”

    “那也是林二狗叫你帶的。”

    本是賭氣說的話,可一看張三花滿臉的尷尬,還有什麼不懂。狠狠地瞪了三花一眼,轉過身回屋去了。

    今天是她生辰,她不和小不懂事的計較。

    “你啊,怎麼什麼都說,哄哄你姐姐不行啊。”伸手點了點三花的額頭,阿孃給三花撣了撣衣服。

    灰青色的褲子淺灰色的上衣,頭髮也是亂糟糟的,哪有個女孩樣。不過反正也沒當女孩養,瞧她做的那些事也不是女孩能做出來的,隨她去吧。

    牽了三花的手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和三花絮叨。

    “今天啊你二姐十歲了,第一個整年好好慶祝一下,我可宰了一隻老母雞。”

    “宰了就宰了唄。”

    在三花心裏,這裏雞啊兔子啊都不值錢,什麼時候饞了上山裏捉就是了,實在不理解爲什麼每次殺雞都要念叨好幾天。

    “你這孩子,老母雞能和山雞一樣麼,老母雞是要下蛋的。”阿孃一眼就看出三花心裏所想,“而且山雞總一股臭味,肉還少,除了毛好看還比不上兔子呢。早知道你今天逮兔子回來我就不殺雞了。”說着又是一陣心疼。

    三花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得,怪自己都怪自己。

    進了屋,小花已經端了水來往架子上一放,插着腰瞪三花。

    “洗乾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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