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朝那些幫派 >第五十八章 夜話
    夜深了,這晚有很多人睡不着,比如牛三友。

    牛三友跟着程柯去見馬義長,馬義長寒暄幾句就把他打發走了。馬天覆有事去了,牛三友自己去太平縣又不太好,就混在莊內那幫人裏東聽聽西問問。這些人大多數是貨物被劫了在此討要說法的。都是跑江湖的,誰都多多少少知道天門幫一點事,但大多是小道消息,不可信。

    白天,羣情激奮,督捕司也難犯衆怒,只是維持秩序,但求不鬧事。天黑了,大家鬧了一天,該回去的都回去了,剩下的都是損失實在太大,回去也睡不着的,乾脆在廊檐下牆根邊對付一晚,明早起來接着鬧。

    一直沒瞧見馬天覆,牛三友隱隱有些擔心,督捕司的人再厲害也只有一個,加上馬天覆,在外面遇到梁文炳那種人還是得喫虧。殊不知馬天覆早就把他給忘了,與萬紅兵等人此時就在離他不遠的一間屋子喝酒喫肉。

    懶得跟那些人閒聊,牛三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找個沒人的角落打坐。下午因爲要趕路,牛三友忍痛服了那枚內傷藥,早知道現在這樣,還不如不來。內傷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可以立時痊癒,只能是暫時壓住傷勢,後面還是得慢慢調養。還好,初春夜寒,藥也不算是完全白費,牛三友安慰自己。

    “老哥,聽人說,你是廬州府蜀山幫的?”一個相貌、衣服都不認識的矮瘦漢子湊過來拍拍牛三友肩膀。

    “嗯。”牛三友皺眉。

    “蜀山幫好啊!大幫派,人多,有錢!廬州府我去過,好地方啊!跟廬州人做生意痛快!我叫皮二,老哥您怎麼稱呼?在蜀山幫裏做什麼事的?”皮二大力拍了幾下牛三友肩膀。

    牛三友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不打坐了,背靠牆坐着,答道:“我姓牛,是鏢頭。”

    一個胖子這時走了過來:“皮二,幹什麼呢,沒見人在打坐嗎?武人打坐運功的時候碰也碰不得!弄不好要走火入魔的!老哥,你沒事吧?”

    牛三友苦笑:“沒事……沒事……我盤腿坐着玩呢,不然這幾巴掌我就走火入魔七竅流血了。”

    皮二道:“裘伯,人家是大幫派的,武功深着呢。哪像我們僱的那些三腳貓。”

    裘伯靠牛三友身邊坐下,遞過個葫蘆:“來,天冷,暖暖身子。”

    牛三友看了眼,接過來喝兩口,心道:那內傷藥那麼貴,能賺回來一點是一點。

    “對了牛鏢頭,你們是什麼時候被劫的?”裘伯問。

    “就昨天。”

    “巧了,我們也是昨天,皮二也是昨天,嘶——”裘伯用手指了一圈,“好像他們都是昨天被劫的。”

    皮二嗤笑一聲:“以前被劫的那些都走了。南京督捕司來了,人家來看看,順便鬧鬧。天門幫一看不對頭,也弄點人來喊冤。天都黑了,不走幹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牛三友突然有了興趣,問道:“那就是說你們以前都沒遇到過劫鏢的?”

    “那哪能沒有呢。我是白鹿堂的,他是白家老號的,說起來都是白字頭,呵呵,一家人。不比你們大府幫的鏢隊。要說以往吧,有次我們抄近道沒走官道,遇到過一次天門寨的人,要糧,還裝模作樣客客氣氣的。哦對,那時候還沒天門寨。”

    “我們白家老號遇到過幾次。有一次他們一看是老熟人,打個招呼就走了。這次不知道抽什麼瘋,要看貨,我們請的舉人老爺上去要跟他們理論,被一刀結果了。唉,我現在是不敢回去了。”

    “我也不敢回去。我們白鹿堂的車還能有什麼,全是書。被他們一把火燒光了。你說,我們一個書坊招誰惹

    誰了,狗日的天門寨。”

    牛三友問道:“這麼說,你們都是在官道被劫的?”書是不收官稅的。白家老號是藥鋪,請了個舉人來免稅,肯定走的也是官道。

    “是啊,膽子太大了。”

    “那你們爲什麼來找天門幫呢?”

    皮二和裘伯一同瞪大了眼睛:“什麼?這你都不知道?天門幫和天門寨就是穿一條褲子的!我看你好像是下午來的吧,難道沒聽人說?”

    “聽說了,不過好像是空穴來風。”

    皮二和裘伯像看白癡一樣看着牛三友。

    牛三友其實也聽過不少人說起,不過很零碎,他就想聽個完整點的。

    “還要請教二位。”牛三友抱拳。

    裘伯嘆了口氣道:“這個我來講吧。天門幫原來有三個老頭……”

    牛三友忙道:“這個我知道,被通緝了,我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開始勾結的。”

    “還用勾結?原本就是一家人。只不過先前是偷偷摸摸。寧國這地界,山多賊多,有守規矩的,有不守規矩的。那三個老頭就帶一幫人,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天門幫也沒少出力。爲的什麼?就爲了把這些什麼茶水錢過路錢都自己獨吞。現在清理乾淨了,就開始硬來了。”

    “裘伯,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照我看,他們不是說今年立寨嗎?想狠撓一把,辦熱鬧些,結果下面人不知分寸,把事情搞大了,還把南京人給招來了。你想,他天門幫日子過得好好的,作什麼死?”

    牛三友道:“這些你們都聽誰說的?”

    “都這麼說啊,白天那麼多人,大夥都知道。”

    “那以前那些被劫的呢?他們又是爲什麼?”

    “說以前,也就這個把月的事。他們不是正月立寨嗎?我看吶,天門幫這回是難收場嘍!”

    牛三友覺得這些人的想法真的是很難理解。

    “你們真的覺得這些劫案背後都是天門幫?一個府幫會做這種事?爲了點錢,殺這麼多人?”

    “殺人立威嘛。以後他們說收多少就收多少。”

    牛三友已經聊不下去了。在這幫無知愚民眼裏,府幫和草寇也差不了多少。可問題是,現在這些愚民認定真相就是這樣。

    天門幫也不是個小府幫,就算不及蜀山幫應該也差不了多少,能做這種砸了自己的鐵飯碗來殺雞取卵的事?

    “你們可知,這次如果真跟天門幫有關,輕則‘強盜罪’,重則‘賊盜罪’,那根本就不是錢的事情了!”

    “那有什麼,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對了,強盜罪賊盜罪不都一樣嗎?”

    “放屁,賊盜就是造反!”

    “哦——是這樣!”

    裘伯搖頭晃腦奔另外幾個聚在一起的人去了。皮二則緊挨着牛三友坐了過來,諂笑道:“牛鏢頭,你懂得真多!你再給講講唄,讓小弟長長見識。”

    牛三友沒心思跟他扯蛋了。

    難怪程柯一哭二鬧的要馬天覆救天門幫。可這些愚民這麼想,難道南京的人也會這麼認爲?不能吧。當然,南京督捕司的人對府幫的瞭解程度,有可能跟這些愚民差不多,不過是一個在上一個在下而已,可這次可是馬義長領頭,馬義長可是在府幫呆過十多年的。

    牛三友的心又稍微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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