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那裏陷入了沉默。
良久,我垂着頭開口,“陸致遠,張瑤告訴過我,她在蘇州的時候生活的很快樂,我以一個女人的直覺能夠感受到,她的那份快樂來源於愛情,可是,我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在我和蔣天御的感情走到最難的末路時,她卻突然出現了。”
我擡眸的時候正好對上陸致遠的雙眼,他沒有說話,似乎不想打斷我。
“不瞞你說,我內心是恐慌的,也是害怕的,你應該明白,蔣天御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這座城裏,他的權勢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我爲什麼會耗費心血去救張瑤,無非是我怕這樁交易裏面有他們男人無情無義的骯髒勾當在其中,她雖然是一個總會出來的小姐,於我也算是朋友,不說非常親近,可也算是她願意以命交付的交情。”
我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胸口裏幾乎有一個鬱結要將我悶死。
“蘇如,我好不容易看到你回到他身邊,我真的不想再讓你承受萬劫不復,你懂嗎?”陸致遠的嗓音裏透着一絲無奈,“我明白,你對他並不是懷疑,而是怕了,曾經的你們……”
對,我怕了,這句話陸致遠說的很對。
我明白現在的蔣天御爲了愛改變了很多,可是,他終究是一個城府之深的人,我不會認爲他這樣的人會陷入愛情的沼澤,甚至失去理智。
我有一種可怕的想法,他與我分開又跑去救我,這種種的一切皆是因爲面子。
因爲我逃離他身邊在泰國定居三個月,他瘋狂的找我,幾乎要把這座城翻個底朝天,大概這座城裏的人都聽到了這個笑話,而他現在又與我在一起。
我怕,我不是沒有怕過。
蔣天御的心比海都要深,我一點兒都不敢去估計,我怕我一旦估計,估計出來的信息量會讓我深深地感到窒息,可怖。
“陸致遠,可嘆你我僅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我明白我於他愛的瘋狂,愛的轟轟烈烈,可我也明白,總有一天,我們會兩敗俱傷。”
我哽咽的道。
這是我最不想要面對的畫面和結局,然而這一切始終是我內心深處的一塊心病。
無論我與蔣天御再怎麼歡好,無論蔣天御對我有多寵,現實的浪潮一旦席捲了我們,我們不得不被現實打敗。
“我爲了救張瑤,不惜幫宋漪瀾找回孩子,不惜與韓芊蕪合作,你真的認爲我所做的一切能夠隱瞞得了蔣天御?又或者我能夠如願以償的救回她。”我自嘲的冷笑道,“未必。”
他大概明白了我爲什麼會千方百計的想去救張瑤。
“陸致遠,我以後也會生孩子的,第一個孩子已經流產了,我想爲孩子積點陰德,錯事做多了總要還的,至於柯凡渣男和宋漪瀾,不需要我動手他們的好日子也無多,那隻U盤裏面牽扯到公司的機密,光是這條罪被揭露,那個渣男就要坐牢,那時宋漪瀾帶着一個孩子又能如何?”
我淡淡地道。
在幫宋漪瀾之前我就知道那隻U盤裏面的內容和柯凡渣男有關聯,這條訊息蔣天御不只一次的提醒過我,正因爲如此我纔會答應和韓芊蕪合作。
這就是種下的是什麼因得到的就是什麼果。
他們出軌,宋漪瀾懷孕,我與柯凡渣男領證未果,那個不該來的孩子,即便到了現在仍是不該存在的命運。
一旦柯凡渣男被抓,坐牢,宋漪瀾假如善待孩子,那麼孩子是福,假如不善待,那麼孩子就得喫苦。
同樣,他們對我的背叛,到頭來沒有嚐到好結果。
這就是我爲什麼會答應韓芊蕪和她合作,幫宋漪瀾找回那個被取走的孩子,事實上,一命換一命,可仍然沒有辦法改變她和柯凡渣男之間的情緣。
我答應和韓芊蕪合作,道理更加簡單,她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纔會和姜桓一起聯手來對付我,可是,韓芊蕪到頭來肯定會拖累姜桓。
我懷疑蔣天御給我的那個U盤,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隻U盤。
我不傻,只是沒有揭穿他,可也正好在韓芊蕪那裏僥倖的贏了一戰。
他們都比我聰明,可我和聰明的他們玩久了,學不到十成的聰明,可也能學到三成。
這次,我選擇將計就計,大抵整個局面看似被姜桓掌控着,事實上是由蔣天御掌控了,而我就是他手上的那枚棋子。
茶,把茶杯放到我坐的那個位置前。
“我知道你是個心如明鏡的人,是不會犯糊塗的,只是裝作糊塗而已。”他說道,黑眸望着我,“蘇如,其實韓芊蕪時日無多了,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她目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是爲了泄恨。”
我輕輕頷首,淡淡地道,“理應如此,站在她的立場,我確實是不該出現的人,可是,我何來有選擇的餘地?是他選擇了我,而不是選擇了她,愛情,從來沒有是非對錯,只有愛與不愛,不愛的人註定得流淚,傷心,乃至恨斷腸。”
我經歷過那種痛苦的時期,當時,蔣天御和我說分手的41天時間裏,我不知道流過多少眼淚,心不知道痛過多少回,每一個睡不到的午夜,我常常會被心底深處的絕望痛醒,最後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蘇如,精神病院十層樓不好惹,其他的我不會再勸你,當然,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陸致遠仍然願意助你一臂之力。”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端着差別,凝視着他的黑眸,“那我以茶代酒謝過你。”
他是一個好男人,很乾淨,很純粹,和他相處讓人感到自在,安心,很舒服。
只可惜,愛情這東西沒有先來後到。
愛上一個人和不愛一個人,除了一顆心之外,連腦子都無法控制。
“你過得幸福是我最大的快樂,只要你過得好那麼我放手成全你們是值得的。”陸致遠說道,“可是假如你過得不好,那麼我的放手成全是不值得的。”
我喝掉了杯中已經放涼的涼茶,心裏深深地記住了陸致遠說的這句話。
“我明白你的好心與好意,我儘量不讓自己喫虧,可好?”我擡眸,望着他清澈的黑眸。
陸致遠輕輕頷首。
直至夜幕降臨他選擇了告別,我送他到庭院,接着走進廚房給蔣老爺子準備晚餐。
“蘇小姐,老爺吩咐了,說是今天的晚餐由你送上去。”傭人看着我說道。
聞言,我輕輕頷首,“哦。”
我並沒有詢問原因,也沒有拒絕傭人的意思。
蔣老爺子要我送晚餐上去,我認爲理由非常簡單,他大概有話想對我說。
我端着餐盤小心翼翼的往樓上走去,站在房門前,傭人給我打開門。
“蔣老爺子,我來給你送晚餐。”我端着托盤走了進去。
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安靜的坐在桌前。
我走近一看,發現他的面前攤着一張報紙,上面的標題非常清楚,而報紙的報道時間正是我離開本城的時候。
上面的大致內容是說蔣天御爲了找我買醉了整整一週,每次都是司機送他回家。
“小如,你和天御之間的事,我一個老人家是不會插手干預的。”他輕聲一嘆,“不過,你要記住,我這個孫子素來記仇,將來你若是受到了什麼打擊,爺爺希望你能夠原諒他一次,你們倆互相抵過,誰也不欠誰,能答應否?”
我站在那裏,聽到蔣老爺子對我說的話,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我答應你。”我輕聲說道。
正如他所言,我和蔣天御互相抵過,誰也不欠誰。
假如,他真的要傷害我一次才能心滿意足的話,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給蔣老爺子送完晚餐我回到樓下,剛走下樓梯,手腕被溫熱的五指握住,接着我被蔣天御緊緊抱在了懷中。
“去給爺爺送晚餐了?”他磁性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蔣天御低頭嗅着我雪白的脖子,好像飢渴許久的吸血鬼找到了鮮甜可口的新鮮血液,我不動任由他抱着。
“癢癢,別蹭了。”我笑道。
他用鼻尖蹭着我柔軟的頸窩,薄脣似親非親的觸碰到我頸窩的皮膚,這種感覺特別的鑽心,向一隻貓爪子在心窩裏撓着。
他雙臂抱着我,我們走回到臥室,門剛關上蔣天御就把我抵在了門板上,幽冷的目光深深地睨着我,“你的身上有陌生的氣息。”
我差點脫口而出報上陸致遠的名字,我轉念一想,他這是在套我的話。
我又沒有和陸致遠擁抱過,甚至連他的手指尖都沒碰到,何來身上沾了陌生人的氣息這種誇張的說法?
“你想要了我是沒有辦法拒絕的,不過不要以檢查我的身體爲由,進行耍流氓的勾當。”
我芊芊玉臂勾住他的脖子,主動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