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招魂 >第五十六章 陰魂不散
    農民也是人,所以農民要起.義。

    而劉爲民像所有殘暴昏庸的君主那樣,視農民軍爲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我和尤勿咄咄相逼,他卻當成小品在看,開懷大笑,說道:“王震,勁柏不受我的威脅,一來他不怕死,二來他不怕我,三來他了無牽掛,四來他確實有這份實力,可你呢?”劉爲民坐在凳子上,翹起二郎腿,很是悠閒,戲謔道:“行吧,我現在不準備救文靜了,我確實在利用你,你自殺吧。”

    “哎呦我草!”我二話不說,院子裏亂躥,尋找可以自殺的工具。

    上吊太憋悶,撞牆又太疼,割腕沒刀子,最後劉爲民看我實在爲難,指點了一下,他說那些蟲子會從身體的每一個孔洞鑽進,將內臟和脂肪啃噬一空,而且它們的口器裏帶着麻醉的毒液,也不疼,他讓我不妨試一試。

    我挑釁道:“老頭,你覺得我不敢?”

    劉爲民笑而不答,我便走到蟲子旁邊再問他:“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放了文靜。”

    劉爲民淡定依舊。

    我倆用眼神對峙,良久,三嫂提着一壺開水走出廚房,劉爲民不耐煩了:“這些蟲子與空氣接觸太久便會四散逃開,屆時,村子裏不會再有活人,你要自殺就得抓緊時間,我不能讓它們禍害村裏人!”

    我沒動彈,尤勿小聲說道:“要不我幫你一把?不來點真格的,這老頭......”

    剩下的話被我的目光逼了回去,劉爲民說的沒錯,從來慷慨赴死易,讓我拿自己的命逼迫劉爲民妥協,既不敢,也不願。

    一下子泄了氣,深深的挫敗感,我垂頭喪氣的說:“你贏了,先放了文靜吧,反正我也跑不了。”

    尤勿補了一句:“還要把小白姐的下落說出來,否則我把王震推進蟲子堆裏,反正死的不是我,我乾的出來!”

    我說尤勿,你可真尼瑪是好兄弟!

    不說劉爲民,就連我都看得出尤勿在虛張聲勢,而劉爲民卻皺着眉頭思忖片刻,隨後問道:“老三媳婦,你脖子裏的項鍊是哪來的?”

    三嫂解下來,遞到劉爲民手裏,說是在招待所門口撿的。

    劉爲民便問尤勿,這項鍊有什麼說道,何以讓他如此看重?

    尤勿說,這是自己送給師婆小白的定情信物,劉爲民陡然鄭重起來,接連問了幾個問題,隨後對尤勿說道:“老三媳婦戴着項鍊,而你發現她其實是我的人,所以懷疑我,對麼?”

    尤勿點頭,劉爲民卻說,這件事他也不知情,不過等這裏的事情解決,他會去找小白,還有幾個問題要向她請教。

    隨後,他不再囉嗦,板起臉來讓我們趕緊照着剛纔的吩咐去做,他的耐心有限,沒心思總陪我們玩審案的遊戲。

    劉爲民的原話是:“王震,你還有父母親人,尤勿也有一大家子人,你們不是勁柏,還有牽掛,也沒他那本事,可以東躲西藏好多年,別再挑戰我的耐心,會死人的!”

    雖然還有滿腔疑惑,卻不敢再觸怒劉爲民,我和尤勿對視一眼便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尤勿去鑽木頭,我獨自奔向招待所,卻在小路的拐角處,看到一個蹲在地上,嗚嗚哭啼的女人。

    聽到腳步聲,她擡起頭,沾着灰塵的臉龐上,兩行清淚洗出了白皙肌.膚,已經哭成大花貓的康九香。

    我該說些什麼呢?我在幫剛剛殺了她乾爹的人做事,我能說些什麼呢?

    我沒有說話,只是像撫着貓兒那般,摸了摸她的頭髮,康九香用袖子擦擦眼淚,蹲在地上,擡起臉與我對視,沒有交談,一切都那般自然,我扶,她便站起來,我牽,她便跟我走,溫順如貓,卻讓我感覺這是一具沒了靈魂的軀殼,行屍走肉。

    去縣城之前,劉爲民說不用帶行李,我還惦記着要不要再交些押金,卻沒想到三嫂根本就是劉爲民一夥的,其中內情還不知曉,但我不知道的多了,劉爲民八成不肯說。

    從牀底下翻出那身官袍,心裏千萬般滋味,真不知道我穿上這身衣服究竟有什麼神效,劉爲民卻三番四次讓我這樣做,而今夜,我感覺凶多吉少了。

    黃勁柏語氣古怪的說,小天師要坐棺時,許祈曾說過的那句話在我腦中閃現

    。

    天師坐棺,位列仙班。

    龍虎山的人一直在糾結做官還是坐棺,而我如今兩者皆佔,穿上官袍我就是官,坐進墳坑便坐棺,偏偏我他媽要死不死的,還混了個小天師的名頭,雖說這天師有些小,又不是龍虎山的那尊大神,可誰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虛?

    劉爲民應該知道,我感覺他今夜打得主意就是我和天師棺,也許我會死,也許還是被殭屍咬死?

    但我不怕!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啥不怕,總之就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明明連蟲子血都不敢碰,卻偏偏不怕被劉爲民弄死。

    換官袍的時候我始終在想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我可能在他手裏喫虧習慣了,以至於認爲他要弄死我也是正常的,也是無法反抗的。

    康九香問我爲什麼穿這身衣服,我說要出去辦點事。

    轉身要走之際,又返回來,從衣服裏掏出錢包,鑰匙,想了想,又找出紙筆寫了一張字條:秦風,我是你王大爺,這個女人叫康九香,替我照顧她,因爲你看到這張字條時,哥們八成已經掛了,如果尤勿沒掛,幫我懟他兩拳,以後我的家人就拜託你們了。

    將東西交給康九香,我說劉爲民應該不會再找她麻煩,但官賜村不宜久留,便讓她去我家,十天之內沒見到我,就給秦風打電話。

    康九香看都不看,直接將字條撕了,緊緊給我一個擁抱,在我耳邊喃呢:“乾爹死了,黃蒼黃松也死了,如果你也不要我,那就真的沒人要我了,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裏等你回來,如果你回不來,我去找你。”

    一番扯動肺腑的話讓我全身都燥熱起來,只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推倒在牀,扒的赤條條,來一場最深接觸的水乳.交融,說真的,這也就是康九香把我手機砸了,不然我真會打給劉爲民,讓他等我兩個小時以上。

    我動情的說,九香姐,只要我沒死,我一定娶了你!

    康九香的嘴角微微上翹,卻很快平復了,我正準備問他,黃蒼黃松兩個傻蛋到底怎麼回事,她便說了一句讓我呆若木雞的話。

    “我自然是願意嫁給你的,可你不是說過要娶了安素,把她當祖宗供着麼?”她拍拍我的臉蛋,說道:“也許你忘了,但那個女人肯定沒忘,你先去吧,剩下的就等回來再說。”

    我真是對康九香刮目相看了,一直以爲她是個嬌憨的傻女人,卻沒想到比我想象中的聰明許多,或者說知道許多。

    我都忘記那個神出鬼沒,美豔到與狐狸精有一拼的安素了,還說喜歡我,我出了這麼大的事,連她的尾巴都看不到!

    出了門,渾渾噩噩的向村南走去,一陣夜風吹過,四面八方沙沙作響,黑漆漆沒有一點燈光的村子裏,昏暗的好像一隻張開嘴的巨獸,將要吞噬每一個進村的人,即便見過鬼,我依然免不了害怕,抱緊了胳膊,給自己一絲溫暖。

    可漸漸的我就感覺不對勁了,邪門的冷風直往脖子灌,後脖頸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我下意識縮起脖子,卻有一股陰涼的氣息吹在我後腦勺上,腦子都快被凍僵了。

    轉身又什麼也看不到,我心說該不會是鬼在我後背喘氣吧?

    可無論尤勿還是黃勁柏,都說我現在也不是人,還穿着一身指不定是從屍體上扒下來的清朝官袍,大家都不正常,憑什麼它就能欺負我呢?

    想歸想,還是加快了腳步,快到黃勁柏家時,索性跑了起來,那輛黑車停在路旁,經過的時候我下意識瞟了一眼。

    淡泊的月光被車窗反射,反而比我眼睛看的清晰。

    四道目光,在車窗交錯。

    我的肩膀上有張臉,顴骨高突,雙頰乾癟,真正是一張臉皮裹在頭骨上,最讓我感到離譜的是,這張臉在笑,笑的無比詭異,好像是諂笑,滿帶討好意味,以至於我都忘記了害怕,滿腦子考慮的就是這張很熟悉的臉孔,爲什麼露出這副表情。

    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我草,九哥?”

    這纔是真正的陰魂不散,他從活人到死人到殭屍又到鬼,總與我糾纏不休。

    尖叫着衝進黃家,所有人向我看來,我吼道:“九哥來了,九哥來了。”站定,我問劉爲民:“你不是把他處理了麼?怎麼又纏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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