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招魂 >第一百八十章 不好對付的小畜生
    眨眼間峯迴路轉,方航與高油翁反目成仇,我正要問他是什麼情況,便被一雙生硬的爪子鉗住了腳腕,我只來得及喊出一聲我靠,便被拖入水中,飛快向水深處滑去。

    拼命蹬踹,感覺被抓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心裏的驚駭難以言喻,真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可下一秒,卻同樣有股子巨力揪着我的頭髮,硬生生將我拉出水面。

    是方航,右手揪着我,左手握着從我手中脫落的牛骨刀,緩慢卻極有規律的敲擊着水面,鮮血自刀柄流至刀身,顯然是他受傷,而不是捅高油翁所染上。

    我說你的手沒事吧?

    他笑着說:“沒事,自己弄破的,那死老頭才真的有事。”他衝高油翁調侃道:“死老頭,你有沒有事啊?”

    岸上的高油翁低頭盯着小腹上的兩根竹片,月光只照亮了他下半張臉,陰沉的可怕。

    他久久沒有答話,方航便帶着我遠遠的繞開他上了岸,此時,我又聽到嬰兒哭嚎之聲,問方航是怎麼回事,他說:“死老頭搞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是啥,但不管是啥,今夜一併消滅了就是。”

    緩緩流動的河水中冒出兩顆溼漉漉的人頭,波光將那輪廓映照分明,正是丁三與馮彪,停屍幾天,已經開始腐爛萎縮,腦袋上又沾泥掛草,看上去瘮人可怖。

    兩具屍體便自水中向岸邊行來,一個身穿棕色壽衣,另一個則是繡着青色小花的藍底長袍,上了岸便拖泥帶水的走到高油翁身後,垂手而立。

    方航又問道:“死老頭,你還有什麼話說?”

    茫然呆立着的高油翁終於動了,嘴裏嘟嘟囔囔好像在罵人,捏着兩根竹片末端從身體裏抽出,順手拋到我們身前,方航瞟了一眼便陡然驚駭道:“沒有血?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高油翁撇撇嘴,盡是嘲諷意味,衝我們戲謔道:“你管我!我先問問你吧,什麼時候察覺了我的身份?”

    說起這件事,方航不無得意,帶着三分炫耀向他解釋:“馮彪死後有個縣裏先生出現,而這花錢都請不到的先生,卻願意救丁三這閒漢的性命,偏偏丁三去找先生的路上變成了屍體,你說,我不懷疑你能行麼?”

    高油翁問他:“我救人怎麼了?我慈悲爲懷,將芸芸衆生視爲平等也不行麼?而且單憑這個,你不會貿然向我動手吧?難道我出現之後,那正氣凜然的做派沒能打消你的疑慮?”

    方航狂笑起來,他說自己不是個好玩意,便覺着一切好玩意都是僞善,但世間確實有好人,所以一開始,他只是閒的無聊,找個人懷疑一會,原因就是他剛剛說的幾句,看上去太過巧合。

    真正讓他確信高油翁有問題的,也恰恰是他來了之後的表現。

    “張所的表現就讓我覺得不對勁了,村長的一個電話便讓他不分青紅皁白的要抓我們,這樣的人卻打着正義的旗號,不畏強權,換了你,你信麼?即便我真的看走了眼,一個正義警察,又怎麼會顧及舊情,念在你對他有恩的份上饒過我們?”

    高油翁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停,繼續說。

    方航道:“還有你對王震打稽首,當時我下意識向你還禮,出門就感覺心裏膩歪,紅塵昧心,你一個小縣賣油甕,又不用時常守着道規做事,何以初見王震,卻像是積年的老道士會客那般做派?”

    不管方航是否知道答案,高油翁主動解答:“唔,那時候我是想看看王震究竟有沒有得到王老實的傳承,可惜只試出了你,看來王老實對他這唯一的孫子,隱瞞頗深呀。”

    聽他一說,方航皺起眉頭,問他究竟是誰。

    高油翁笑道:“小縣賣油翁,你剛剛說過的。”

    方航搖頭,說他肯定還有其他身份,若真是幾十年前,王老實賣油時交下的朋友,不會等王老實死了七八年才動手,況且他對於小道協的存在,以及我是小道協副會長的身份毫不動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的。

    高油翁問道:“你連我要動手做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確定我沒有拖上七八年的理由?還是你繼續說吧,說到我滿意,也許我會讓你做個明白鬼。”

    方航很不屑的切了一聲,嘀咕道,你殺得了我麼?

    但他還是繼續講述自己暗中察覺的經過:“你身上的疑點太多了,就連王震這個剛剛出道,什麼都不懂的新人都察覺詭異,更別說你方航大爺這種聰明絕頂的老油條了。”

    被他說的與有榮焉,我不由自主挺胸擡頭,卻還是小聲問他,我啥時候感覺高油翁不對勁了?

    他說我曾經抱怨過一句,杏橋村的背景不如官賜村,可這裏的事情真讓人憋屈,在官賜村的時候雖然被欺負,但起碼可以明確敵人就是黃勁柏,可到了這裏,被屍體摟被警察抓不說,連堂哥也死了,卻連背後使壞那人的身份都不知道,簡直古怪到了極點

    。

    就是我的這句話讓方航最終確信,因爲一個人僞裝的再深也終要露出馬腳,可我們始終找不到證明那人身份的任何線索,這隻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人在我們身邊,他清楚我們將要發現什麼,提前掩蓋或是指給我們一條岔路。

    比如我們要向堂哥詢問僱傭他與丁三的人,堂哥立刻死掉,我們懷疑高油翁就是丁三求助的先生,高油翁當即承認,半真半假的言語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後來有將一切生搬硬套的推到那位消失半個月的小夫妻頭上。

    方航說到這裏,高油翁插嘴:“這個便是你想岔了,那對小夫妻確實存在,這件事也確實與他們有牽連,你還是繼續說吧,說到我老懷大慰爲止。”

    方航攤開手,很光棍的說:“沒了呀,就憑這幾點,難道不足以證明你在欺騙我們?哦哦哦,還有一個村長,應該是你殺的吧?他是依着你的吩咐才唆使蔣家人做那樣的事,你想利用我們滅口,王震心有不忍,始終沒有下手,而村長見我去他家門口拔草,惶恐不已便向你求助,你只好親手將他幹掉......我懂了,小道協接連託關係卻使喚不動一個所長,你一來,他就老實了,還有昨晚你竭力勸我們配合警察,因爲張所根本就是你的人,對吧?”

    高油翁臉皮緊繃,看來方航說的沒錯,可他卻咬着牙說道:“說了這麼多,證據呢?拿出讓你百分百確信我就是那個人,從而狠下心捅我兩下的證據。”

    方航失笑道:“你腦子進水了吧?我又不去法院起訴你,要證據幹嘛呀,感覺你有問題就殺了唄。”

    高油翁啞然,怔怔盯着方航,胸口不見起伏,連喘氣都不會了,好半天才狂笑起來,笑的淚流不止,拍打着自己的肚皮說:“是我着相了,精心的僞裝卻被你戳的體無完膚,到了這一步還心有不甘,着相了着相了,”他送給方航一個大拇指說:“後生可畏,真是個不好對付的小畜生,我千般謀劃,卻還是看輕了你,幸好我還留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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