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招魂 >第三百九十章 虎毒食子
    見我始終不信,季金將他的槍送到我手上,又叫手下將子彈全部丟掉以示誠意,他說憑這一把槍,一旦我覺得危險可以立刻幹掉他們六人,而且他說我有銅皮鐵骨,季家也沒辦法傷我。

    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唬人還行,能殺我的方法有一百種,拿個裝滿水的臉盆就將我淹死了。

    但季金的誠意不可謂不足,更何況他還親手殺了季老六,我便決定去見他爺爺,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季家人在前面帶路,季金就陪在我身邊,不停詢問我這一身銅皮鐵骨是如何練出來的,我說特別簡單,喫上三年死人肉,讓身體裏積滿死氣,再找十八種最毒的蟲子咬遍全身,選一個雷雨天,在山頂舉鐵棍引雷,雷劈電打之後,就可以淬鍊成金身羅漢了。

    季金鄭重點頭,他說有朝一日自己變成這個金身羅漢,一定不會忘記我的恩德。

    我嘆息道:“知恩圖報,你真是個實在後生,我等着你成功的那一天!”

    季家老頭見我的地方確實是季家村後涼亭,時值夕陽,滿山披紅的景象格外絢爛,朱漆青石的涼亭擺着石桌石凳,一位唐裝老頭便翹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品茶,他旁邊有個女人,嫺熟的擺弄着一件件茶具,而吸引我主意的卻是跪在涼亭前的一排人。

    雙手背縛,看背影我都能感到他們身上冒出來的萬念俱灰。

    看樣子,確實要與我談談。

    靠近,帶路的人便不走了,季金領着我向涼亭走去,原本我做好了談判的準備,帶着錢旺他們擺排場,此時真見了面,我卻灰頭土臉,衣服上盡是槍眼,手裏提着劍,脖子上斜掛一把步槍,與那老頭一比,就好像他是帶兵來的諸葛亮,我是不知死活阻攔大軍要買路錢的山大王。

    不是我再威逼季家,而是諸葛亮要招安我了。

    跪着一排人中,有季老六的爹,還幾個也是見過卻不知道身份的,在涼亭下停步後,老頭扭頭看來,季金走過去彎腰稟告:“太爺爺,這位就是...”

    老頭伸手讓他住嘴,笑容滿面的起身請我落座,他說:“不搞虛的,我自然知道自己邀請的客人是什麼身份。”

    老頭請我坐他對面,經過那泡功夫茶的女人,她擡頭,我低頭,臉對臉後,她梨渦淺笑着說:“王震你好,我們又見面...”

    話沒說完,我已經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揪着領子將她提了起來,攔腰抱住,原地轉了一圈才放下,驚喜的有些語無倫次了,我說:“朵朵!我就知道你還活着,哈哈,一會我就帶你走。”

    朵朵掙扎着想要逃出我的懷抱,我鬆開她的腰,卻還抓着領子,在她臉上狠狠捏了兩把:“你在季家過的不錯呀,臉上都長肉了,天天大魚大肉喫的好吧?枉我在村口夜裏埋屍體,白天挖屍體的折騰,你這個死丫頭,好端端的發什麼瘋...”

    忽然響起的槍聲將我嚇了一跳,趕忙將朵朵拖到身後,同時將季金的步槍擡了起來。

    開槍的也是季金,一把小手槍,一槍一個,將那跪在涼亭前的人全部崩了,血腥味在空中蔓延,紅白混合的粘稠物就濺在涼亭的臺階,幾個死者的臉砸在地上,滿帶不甘和仇恨的眼珠子仍然對着我。

    忽然有些不適,習慣了鬼鬼屍屍的血腥,對這一顆子彈一條命的情形始終難以接受。

    簡簡單單一顆鐵製花生米,錢旺說就是幾毛錢的小玩意,一扣扳機就帶走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這份輕易讓我由衷感到恐懼,感到生命的卑微與貧賤,說穿了,我也僅僅是一條命。

    再遇朵朵的歡喜淡去,我纔想起自己還沒有脫離危險,便冷着臉問那老頭:“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真是季老六的爺爺,那此時死在涼亭在的一排人,豈不是他的子孫後輩?

    可他卻臉色不變,甚至連眼都沒有眨,依然面帶微笑的對我拱手說:“老朽季雲祥,向小道協王副會長賠罪,如今惡首伏誅,請您高擡貴手,給季家留一條活路。”

    說着話,他便艱難彎腰想要下跪,不管立場如何,我可以崩了這老頭,但心裏還是難以接受一個近百歲的長者向我下跪,便拉着朵朵閃到一邊,阻止他道:“你可別跪啊,折我壽!有話好好說,你殺這麼些人是什麼意思?”

    我這樣說,他便真的不跪了,直起腰後,又是一副悔恨和懊惱的模樣,說道:“老朽教子無方,縱容這些畜生得罪了王副會長,想請您過來賠禮道歉,卻被天殺的小六子假借老朽的名義,拐到了荒郊野嶺妄圖加害,幸虧您吉人自有天相,否則老朽真是萬死難贖其罪。”

    說的動情,表情也誠懇,我就問他,也就是說這事翻篇了,對麼?季家不計較朵朵的事了,大家以後和睦相處,是不?

    季雲祥鄭重點頭,我又問:“那我隨時可以帶朵朵離去?”

    他說自然可以,無論來還是走,季家的大門始終爲我敞開。

    我說行,咱們後會有期,隨後便拖着朵朵出了涼亭,這裏是季家最靠後的位置,只要出了村,就有看守假墓的考古隊,哪怕季家全員出動也別想動我們一根汗毛。

    我能感受到身後的目光,直到在村裏七拐八繞,他們看不見了,朵朵問我:“你就這麼走了?”

    我歪頭看她,轉身又向涼亭走去,越走越窩火,便停步將朵朵拉到面前,質問道:“你主動要嫁進季家,然後殺了未婚夫,有沒有這回事?”

    朵朵睜着大眼睛,看上去有些無辜與呆萌,卻輕輕點頭,說是沒錯,就是她做的。

    我說你是不是瘋了?你的腦子被殭屍喫掉了?你知不知道我爲了救你付出了什麼代價?實話跟你說吧,這事還沒完呢,拿不出一批唐朝古董我肯定要被通緝了,你說吧,把你賣了能換一件唐三彩不?唐二彩都他媽換不來。

    狠狠在她額頭戳了一指頭,我說死丫頭你就作吧,早晚作死你!

    也因爲我這一指頭,朵朵的臉色變作冰涼,她甩開我的手,認真道:“我要你救了麼?我阿爸都不管我的死活,用得着你多事?”

    我被氣的恨不得扇她兩巴掌,朵朵卻還是很費解的模樣問我:“爲什麼你自己的行爲要讓我來埋單呢?我沒有要你救呀。”

    我指着她,嚴肅道:“朵朵,沒你這樣慪氣的,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牛頭寨裏近百人,白天與一羣人虛以委蛇,晚上又要連夜挖墓運土,全是被你折騰的,你鬧情緒也得有個限度吧?你看看我,滿身槍眼,你還要我怎樣呀?就算你不管別人死活也得爲自己考慮吧?我若來晚一步,季家人會對你做什麼,你自己想不到麼?你要這樣下去,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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