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招魂 >第四百零四章 粉紅骷髏
    人怕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任何出現在供香上的不正常幾乎都是不吉的徵兆,而這一把香轟然炸開的說法便是我不知道的了。

    火星子向我們炸來,便聽到面前一陣呼呼聲,是許祈甩動道袍的袖子將火星擋開,隨後考古隊紛紛打亮了手電,下一刻,遮擋月亮的雲頭也悄然飄開,我們面前空無一人。

    原本有一人的,就是請山神的季家老頭,現在他消失了。

    所有人愣在當場,隨後驚叫聲大作,季家人撲過去,季雲祥尖叫着質詢爲什麼會這樣,人去了哪裏?

    隨着手電的白光射在剛剛季家老頭卜噬的位置,我們看到原本摞在背囊上的一沓空白黃符撒了滿地,每張符上都寫了一個十分刺眼的“死”字。

    我撿起一張,血跡仍沒幹涸,順着筆畫流下,讓那死字更加恐怖,方航接了過去,指尖沾上血跡送到鼻前輕嗅,說道:“不是人血,是什麼就不知道了,反正陰氣挺重的,不外乎蛇蟲鼠蟻。”

    季家人要散開尋找那老頭,侯師叔厲聲呵斥,讓他們不要亂來,一眨眼的功夫便在我們面前將那老頭擄走,若是散開恐怕就全軍覆沒了。

    方航仍盯着符紙發愣,侯師叔也不與人商量便派清風明月過去毀掉嬰兒塔,這時方航纔出聲,他說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毀掉嬰兒塔立刻動手,要麼等天亮再說。

    其實這不是兩個選擇,等待天亮是最後的出路,到時無論下山還是鬥鬼都方便許多,可季家老頭下落不明,季家人哪根耽擱時間,季雲祥說一句:“就現在吧,救人要緊。”便派季金主動去毀掉嬰兒塔。

    所有人都鄭重起來,將傢伙握在手中,我和方航自然是將九香三人護在中間,看着清風明月還有季金與另一個季家年輕人,無比慎重的靠近嬰兒塔,兩個小道童全都揹着劍,似乎道士們獨愛這種武器,而季金兩人則從拔出了兩柄軍刺,也許對猛鬼無用,但手中有些東西起碼心安一些。

    眼看着他們的手就要推在矮塔之上,我們身後忽然響起了歡快卻音調尖銳的詭笑聲。

    我們站在最靠後的位置,方航和許祈齊齊喝道:“笑得好!”

    隨後轉身便要撲出去,卻急急停住了腳,而我扭頭所看到的一幕也從腳底涌起一股寒流,直衝天靈蓋。

    夜幕下,影影綽綽的樹林之中,目光所能看到的最近的十幾顆樹後,全都站着一個頭頂方巾,身穿繡花紅袍,腳踩翹頭繡花鞋的女鬼,標準的新娘子打扮,應該還帶着鳳冠,將那蓋頭頂的老高,僅僅覆住了上半張臉孔,她們的半邊身子藏在樹後,像是羞澀的新娘子翹首偷窺自己的新郎官那般,略有調皮的感覺。

    而轉過身的考古隊員將手電光照在她們臉上時,便看到那蓋頭之下的臉孔,根本是白慘慘的骷髏頭。

    沒有一絲皮肉的臉部十分突兀,頰骨深陷,一口牙齒暴突出來,再往上便被紅蓋頭遮住了,而離我們最近的那一個就在五米之外,或許是被我們驚呆的傻相逗得開心,一隻手從樹後伸出,掩嘴輕笑,笑聲還算悅耳,可那隻手卻嶙峋生怖,也是沒有皮肉的手骨。

    看不清有多少,但少說也有二三十個吧,方航和許祈一時間沒敢衝上去捉鬼,短短的愣神過後,身後卻又傳來一聲驚叫。

    季雲祥在叫:“小金子!”

    我們再一次齊刷刷的扭頭,而身後也再一次的空無一人了,小道協的三位師叔疾呼道:“清風明月!”

    剛剛要去推塔的四人,步了季家老頭的後塵,莫名其妙的消失。

    來不及再喫驚,我趕忙喊道:“師父你保護九香她們,方航跟我抓鬼去。”

    抽出嫁妝劍便要向骷髏新娘撲去,可看到的一幕就是她們已經遠去。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羣新郎,身穿青紫色漢服,只在身上掛了一條紅綾,想必胸前還有個大繡球,只是背對我們也就看不到了,這些新郎官都帶着長倆翅膀的烏紗帽,豬八戒背媳婦似的,揹着骷髏新娘向遠走去,一個轉身的功夫已經走出十幾米遠,等我準備抓鬼時,只看到最後的骷髏新娘,伏在新郎的背上卻轉過身看我們。

    一隻手掀起了蓋頭,露出那其醜無比的骷髏頭,另一隻手卻十分輕佻的衝我勾着指頭,她的牙齒一張一合,便有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勾魂似的飄渺的嗓音,說道:“來啊,快來娶我啊,我等着你呢。”

    聽到這句話時,所有的骷髏新娘都消失在黑暗中,我正猶豫要不要不顧一切的追下去,便聽到身旁的許祈喃喃道:“好啊,我來了,你等等我。”

    他滿臉癡呆相,魂不守舍的擡腳要走,都不用我攔他,許玉上去就是兩個大嘴巴子將他抽醒了,等許祈眼中恢復清明後,許玉低聲訓斥道:“老不正經的玩意,在龍虎山的時候是怎麼跟我說的?現在就鬼迷心竅了?說,你剛剛是不是貪戀那女鬼的美色?”

    許祈反應極快,立刻明白自己剛剛出了醜,倒是臉皮夠厚,將臉一板,反訓斥回去:“你胡說什麼?那女鬼裝成你的模樣叫我去娶,難道我能不去麼?刀山火海也要去呀!”

    沒發現這死道士如此會哄女人開心呀,看來我不能跟他學道,但可以學學這油嘴滑舌的本事。

    不過現在不適合說這些,季家和侯師叔已經瘋了,呼喊了失蹤之人的名字,又追着那些女鬼跑進樹林,十幾秒鐘便跑了回來,應該是找不到女鬼的下落,於是他們不顧一切的毀塔了。

    沒有任何祭拜的禮儀和小心謹慎,衝過去一頓亂踹,不甚兼顧的矮塔頓時變爲一堆碎石塊,侯師叔三兩下便從石堆裏拔出了塔中的木盒。

    每座塔裏都有一個,我湊過去看,木盒雕刻精美,盡是些錦簇花團,祥雲仙鶴的美妙圖案,而木盒上都掛着一把精緻的黃銅鎖子,還有白銀點綴,但這顯然只防得住君子,我感覺稍稍用力便能將鎖頭拽斷。

    侯師叔也正是這樣做的,握住銅鎖便要下手,可方航卻出手如電,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忙勸道:“前輩稍等,這鎖子不能開!”

    侯師叔問他爲什麼,方航說這木盒子裏有髒東西。

    另一邊,同樣挖出一個木盒的季家人已經揪斷了鎖頭,罵罵咧咧的說:“老子找的就是髒東西!”

    很清脆的一聲斷響,黃銅小鎖被揪斷了,季家老者開了木盒,我們同時望去,黃緞襯底的盒子裏靜靜躺着一張面具。

    不用問了,是張元吉註冊的商標。

    似哭似笑的鬼臉面具。

    每次見到這種表情都是不同的臉,浮現在睚眥三重函棺材表面的鬼臉是個很陰森的人臉,但藏着嘲天槨的那條江中,蜮鱉殼上長毛飄在水中所呈現的更像是一張京劇臉譜,被水流沖刷而變改着哭與笑的表情,但這張面具表現哭與笑的方式就很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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