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招魂 >第四百四十八章 迷之自信
    是軟的,還帶着餘溫。

    那虛弱和無力感又涌上頭了。

    方航被人砍掉了腦袋。

    是誰?

    一定是張元吉。

    許祈說過,這數百年來他就藏在這裏,等待清朝的龍脈潰散,一定還沒走。

    我捧着方航的腦袋,像條快要渴死的魚一般大口喘息着,彷彿不會說話了,喉嚨中發出的盡是野獸瀕死前嗚嗚的哀鳴,直到九香忍着被我砸出的疼痛到了身邊,她驚恐萬分,不敢也不忍去看我懷中的人頭,她問我:“王震,這真是方航麼?”

    連九香都不相信他死了。

    誰能殺死方航?

    只有張元吉了吧。

    我要給他報仇!

    將人頭放在九香手中,我衝向水窪的途中順手撿起嫁妝劍,水面已經平靜,反射的一片幽幽夜幕中只有我的倒影,我忍不住去回憶,剛剛我真的看到一張臉麼?

    還是水面映照了我的臉?

    這個疑慮讓我愣神三秒,隨後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縱身跳了進去,九香的喊聲也充耳不聞。

    這水很冰涼,剛一入水,那股涼意便順着每一個毛孔鑽進我的身體,快要將我的骨頭凍住,而我瞪大了,想要尋找張元吉身影的雙眼也被這涼意凍傷,瞬間被針扎雙眼的疼痛,我趕忙閉眼,卻不管不顧的向下划着,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張元吉,殺死張元吉。

    順着落水的勢頭遊了兩下,我畢竟沒有方航的水性,非但遊不下去,反而極不尋常的浮了起來,我一百多斤的重量又手持鐵器,沒理由不沉下去的。

    可事實就是如此荒謬,這是通往火山地獄,張元吉藏身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該當不尋常。

    水面換氣,繼續向下遊,可沒了縱身入水的衝勁,只是在水面撲騰。

    這水窪的浮力很大,不知道是什麼水。

    於是我爬上岸,氣喘吁吁的掃了幾眼,看到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便跑了過去,先是三件劈碎幾處棱角,估摸着差不多的重量便滿懷抱住,九香抱着方航的頭跑來,問我要做什麼,我卻滿腔煩躁,提不起說話的興趣,驅趕道:“一邊呆着去,我要給方航報仇。”

    九香乖乖的走了,這時候,但凡有些智商的女人,都不會阻攔我。

    百多斤重的石頭,抱起來舉步維艱,我拼命向水窪挪去,我不信抱着它依舊沉不到水底。

    水壓再大,水溫再低,我有菩薩金身護着,縱然會死,也要讓張元吉的身上多處三刀六洞。

    沒走幾步,九香喊道:“王震。”

    艱難邁步,一口氣不能泄,我壓着嗓子擠出三個字:“別煩我!”

    又走幾步,九香再喊,聲音極低,彷彿一隻受了欺負的小貓幽怨的呻.吟,她喊道:“王震...”

    我氣急敗壞,扔下石頭便要罵她,可轉過身卻發現九香兩次阻撓我的原因。

    是許祈回來了。

    不復初見時的出塵之姿,他那張白淨的臉蛋上沾着灰塵與血跡,盤起的髮髻散落,半邊垂在後背,半邊僅勉強覆住後腦,像是險些被人砍掉腦袋的模樣,而他身上也有許多深可見骨的傷口,飄逸的鶴氅道袍像是被拔了毛的老母雞那般殘破。

    許玉跟在他身後,福天下三人只剩下一個許福,卻也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斷劍握在左手,右肘搭在九香肩頭,落到這步田地,可許祈的臉上依舊帶笑,他略有欣喜的問我:“徒弟,忙活啥呢?”

    我沒有回答,他此時才注意到九香捧着的人頭,頓時驚叫:“呦,這不是小方航麼?怎麼只剩下一顆頭了?你倆打架啦?”

    他自樹林中鑽出,卻不見爺爺的身影,難道是一場大戰之後,許祈把他們幹掉了?

    我已經懶得再管爺爺的死活,只是逼近幾步,深呼吸後,暫時壓下對方航的悲痛,沉聲道:“放了九香,否則就去死!”

    許祈擡起胳膊,九香趕忙跑來,許祈輕佻道:“別這麼大火,剛剛師父也沒偷襲你,不是麼?”

    九香平安讓我鬆了口氣,看看她懷裏的方航卻有莫大的無奈,兄弟剛死,敵人再至,我連爲他報仇都做不到了。

    我問許祈,張元吉是不是在那水窪之中?

    許祈回道:“對呀,你找他?難道小方航的死與他有關,那咱們倒是可以合作一把了,你的菩薩金身和劍炁委實恐怖,應該與父親有一拼之力,這樣吧,咱們聯手做了他,或許師父還能饒你一命,等師父當了神仙呀,你的女朋友,好朋友,都可以活過來了。”

    我蔑視道:“繞我一命?你配麼?張元吉要殺,張原儀更要殺,廢話少說,許玉帶九香離開這裏,我也可以饒她一命。”

    男人相殺,最可憐的還是女人,許玉曾向我示警,她不會害九香的。

    被點到名

    字,許玉便要張口相勸,卻被許祈摟進懷裏捂住了嘴,他笑道:“別急,你爺爺一會就來了,你們爺孫四人聯手,否則師父殺起來不痛快。”說着話,許祈大喇喇的走向一開始站立的地方,就是那塊石碑旁邊,許福弄來的小酒還擺在那裏,許祈席地而坐,怡然自得的淺斟低唱。

    到了這步田地,被打成這副狗樣子,他居然還是信心十足的模樣。

    就在我猶豫着不知道如何套話時,許祈主動張口:“徒兒,看看你爺爺把師父打得,你兩個師兄都叫納蘭秀用斧子劈了,博遠揚最不是東西,專對我那幾個可憐的小夥計下手,居然剝了他們的皮來畫符,殘忍吶,師父看着都忍不住掉眼淚吶...”

    我脫下外套,擰乾水後罩住方航的頭,再交給九香抱着,趁機問許祈:“那你還不跑?我是絕對不會爲你向張元吉動手的,憑你,殺得了他?”

    許祈灑脫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早在一百年前,清廷式微之後師父就不想活了,要麼搶了父親的機緣成仙飛去,要麼死在他手上唄?師父爲什麼殺不了他?師父裝作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與他父子相認到情深處,忽然偷襲也有三分得手的機會嘛!而且如今的局面是事趕事趕到這一步了,一開始,師父的計劃可是很周詳呢,許福,把那黑布包給師父拿來。”

    是方航拋給我布包,我還來不及拆。

    許福交到許祈手中便立在他身後,許玉依舊落寞的靠在一顆樹上,萎靡不振,而許祈解開黑布,裏面是個弧形的匣子,一把小銅鎖守門,許祈輕鬆揪斷,開了匣子一看,哈哈大笑:“小方航留給你的吧?”

    放在膝頭,敞口處轉向我,匣子裏墊着厚厚的黑布,九塊玉佩嵌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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