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回來的時候帶着一大箱土特產,看上去特別像返程民工。賈科接到他的電話,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從數據分析室裏出來,有些發懵:“啊?你回來了?”

    宋錦興奮地說:“你和寶寶在哪兒?!”

    賈科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反應過來,抓着手機的手都捏出了青筋。他故作平靜地說:“你先去接寶寶吧,她在幼兒園。”

    666看着掛掉電話還在出神的賈科,忍不住彈出了幾個字;【你這麼喜歡他啊?】

    賈科愣了好一會兒,盯着那幾個字,臉色忽然舒展了開來。他笑了笑,又似乎有些頭疼地說:“哎,我是不是特濫情一個人啊?”

    666轉過身把自己顯示字跡的肚子埋在下面,擋住那個【是】字。

    賈科挑眉瞪了它一會兒,接着跳起來就去洗澡理頭髮。寶寶已經上幼兒園了,他也順利從大學畢業,在經濟上賺了個盆滿鉢滿的他,已經成了鈞天集團的信息彙集中心,同時入了股。

    賈科梳洗完摸了摸鏡子裏的人的下巴,心想這個身體最輕鬆方便的就是這一點:鬍子都不用刮,因爲幾乎不長。

    他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兒,急得有些坐立不安了,見666一直在他旁邊晃,他乾脆把666抓過來,翻了一通陰陽簿,想看看張業冉有沒有什麼願望,他心情好就給他實現了。但是翻到一半,賈科忽然之間臉色有些變化起來。他說:“666,我若是不奪舍,張業冉這個人就會按照陰陽簿裏一直走下去的吧?”

    666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賈科說:“但是陰陽簿里根本沒有鈞天集團。宋錦在建立起來的時候,比他和張業冉見面還要早,這和這陰陽簿是不是不符?”

    666的銀色身體開始振動,像是一隻蜜蜂一般。賈科的眉毛皺得更深了,“在鈞天集團公佈之前,我幾乎沒有干涉過它,爲什麼會憑空出現這樣一個巨大的集團?”

    666什麼都回答不出來,賈科卻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在奪舍,一直在根據陰陽簿行路,但是現在他所依照的世界卻出現了變化。

    這一定不是一個偶然。賈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就彷彿是一個一直由他一個人穿梭的世界,忽然之間有了另一個鮮活的人一樣。這種變化叫賈科感到了一種驚恐,同時也感到了興奮。

    就在賈科沉思的時候,宋錦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了樓,他把門拍得震天響,懷裏的寶寶也跟着一起拍門。

    賈科被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去開門,看到那張有所變化的臉時,他的心跳一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宋錦兜頭就是一個擁抱。

    宋安安一直摟着宋錦,她四歲的時候就被宋錦收買了,堅定不移地學會了叫爸爸。她有兩個爸爸,幼兒園的小朋友和老師都不相信她。她覺得他們都特別傻。

    賈科被宋錦抱住,溫暖熟悉的感覺像是從靈魂裏升騰上來。他擡起手,用很男人的方式用力按住宋錦的背,讓宋安安被擠得抱怨了一聲。

    宋錦把賈科接回家的時候疑惑他和周母的東西怎麼都不見了。賈科輕描淡寫地說:“怕被打擊報復唄。”宋鵬飛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了他其實就是宋裴的私生子,看他的眼神簡直是要殺了他。賈科一點都不想無辜中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早逃了出來。這麼多世輪迴下來,他對愛恨情仇看得很淡。他的腦海裏關於曾經受到過的委屈和傷害都會漸漸淡去,留下來的都是美好的部分。這可惜的是,前面的四百九十世他沒有留下什麼太美好的回憶,直到千希那一世,他才感到有了一絲能夠永久保存下來的回憶。宋錦聽到他的話登時心裏涌起一股火氣,他說:“等我們把鈞天弄出來,我們就搬出去。”

    賈科的嘴角彎了彎:“那敢情好,一定要給宋安安裝一個舞蹈房。”賈科特別喜歡跳舞的小姑娘,自己有了個女兒,立志要讓她從小學起來。

    宋錦看着賈科的笑容心裏一陣陣發癢,他把宋安安放下交給張母,拉着賈科就進了房間。張母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了他們要幹什麼,連忙笑着拉住宋安安,許諾了好幾個條件才讓她乖乖跟着自己去玩。

    賈科被宋錦拉進去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他也挺佩服宋錦的,這麼多年居然一直沒動他,就因爲賈科認爲他身上髒。宋錦還爲此特地做了一個身體檢查,將所有檢查報告都放在賈科面前,舉起雙手錶示自己就是塊白白嫩嫩乾乾淨淨無污染無公害的特級豬肉。

    事實上那只是賈科爲自己找的藉口。他不知道在還沒有完全沉澱之前的感情時,怎麼處理下一份感情,也不知道他本來只是利用宋錦的想法是什麼時候變了質。但是在和666對話之後,他卻

    又爲自己找到了最爲無奈的解釋。不就是濫情嘛,他好歹也是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看看宋錦,看看萊恩,在找他之前都跟多少個好過了。連科學家都說過了,多巴胺的興奮是有保質期的,愛情的最長持久力也就四年,他幹嘛非得死磕呢?

    賈科這麼胡思亂想一陣,已經被宋錦壓到了門背上。宋錦逮住他的舌頭就一陣胡亂的親吻,半點沒有他花花公子的格調。

    賈科說:“你……洗過澡沒有!”宋錦半推半抱地把他壓到牀上,無賴地說:“你洗過就夠了。”

    這是什麼道理!賈科正想要瞪他,忽然之間覺得這句話特別耳熟。曾經有個青年,也在他們*扛槍上炮的時候說:“你成年就夠了。”

    賈科這麼一恍惚,就被宋錦提槍上陣直搗黃龍。宋錦丟掉了他的所有技巧,對他們的第一次表現得像是個黃毛小子,讓賈科痛得潰不成軍,狠踹了他肚子一腳。宋錦這才意識到自己莽撞了,他連忙去翻牀頭櫃,摸出了點兒輔助品。

    賈科說:“不準捅前面……”然後宋錦就轉移陣地捅了前面。

    賈科被一陣別樣的爽刺激得腳趾都蜷了起來,他臥槽了一聲掙扎着喊:“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宋錦把嘴脣埋在他的脖頸裏,聲音低啞地說:“你是誰都好……我只愛你……”

    賈科城門失火,丟盔棄甲,前前後後被翻來覆去地探索身體,直到宋錦瞭解了各個地方的用處纔算作罷。

    第二天賈科趴在牀上,有氣無力地給周總髮短信請假,請假理由是:我男人回來了。

    -

    宋錦開始參加代表大會之後,爲政權的改革投了好幾次票。他在基層乾的政績確實不錯,又修橋又修路,盤活了地方產業,愣是在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開發出了稀有礦產,讓賈科的投資公司暗地裏順勢投資了一把。於是很快中央又委以重任,給他指派了新的任務和頭銜。賈科在心裏暗笑,不知道等宋錦扒了自己的皮露出一條狼尾巴的時候這各大門閥是個什麼表情。釜底抽薪這件事是賈科覺得最爽的一件事。

    宋錦的官是做大了,但是始終沒有動搖到宋裴,他明確對宋裴說自己對宋閥沒什麼意思,但是宋裴和蔣雯雯都不信。好在那個張業冉當真也沒給他生個什麼兒子出來。宋裴以爲宋錦依舊是把張業冉當黑鍋侄兒養着的,畢竟要是他倆在一起了,那背上的罵名可比他弄出個私生子要難聽多了。他不知道,他們倆的孩子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着呢。

    宋安安十歲的時候,宋老爺子八十大壽。賈科和張母都被邀請了,連宋安安也收到了一張小小的可愛的請柬。宋鵬飛的親弟弟,蔣雯雯的二兒子也會去,比宋安安年紀大兩歲,已經十二歲了。

    賈科看着宋錦替他熨禮服,有些懶洋洋地說:“我不去行嗎?”

    “不行。”宋錦說,“我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什麼我一時興起的玩物。”

    “都十年了,誰信你那是一時興起啊。”賈科斜睨了他一眼,宋錦立刻梗着脖子,一臉“怎麼着我就是想去炫耀”的表情,看上去特別像某種狗。

    賈科跟着宋錦,手上拉着宋安安去赴鴻門宴。宋錦對打扮宋安安特別有興致,簡直是把宋安安當成了可以換裝的芭比娃娃,賈科看着他那滿是粉紅泡泡的興趣就一陣陣不寒而慄。他這回給宋安安穿上了小旗袍,頭髮紮成了左右兩個小饅頭,大眼睛和長長的遺傳自張業冉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看上去活脫脫一箇中國娃娃。

    周洋嘲笑宋錦說:“你這是小學女生的興趣啊。虧業冉受得了你。”

    賈科聽了,面不改色地說:“沒事,我就喜歡他這個興趣,生個宋安安也就是給他玩的。”

    周洋當即一句話都接不上口。

    而早已經應對自如的宋錦也厚着臉皮看着賈科笑說:“我早知道你口是心非。”

    賈科敗下陣來,拉起宋安安就走。

    宋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哪怕是宋閥最近不好過,也照樣辦得紅紅火火,非常熱鬧。來往不息的老式門閥的人都先唱名三遍才進大廳,按照輩分和禮數,賈科和宋錦走得不前不後,等宋裴宋斯夫婦進去了,他們纔在外面等候了兩分鐘,走進了大廳。

    唱名的不好形容賈科,說是夫婦吧,又沒有結婚,想說張業冉先生,請柬上偏偏寫了個小姐。賈科收到的時候就知道老爺子對他的性別成見很深,如果要接受他,肯定只能把他當女的。

    賈科對唱名的說:“不用唱了。”宋錦卻搶着說:“張業冉先生,宋安安小姐。”

    於是就唱出了一個古怪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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