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科的目光瞥了一眼滾落在地的洋娃娃的腦袋。那張臉在微笑。之前它是微笑的嗎?之前它是不是面無表情的?

    賈科的鼻尖上都是汗,他沒有再去理會那個娃娃的頭顱,他將心臟從裏面緩慢而小心地掏了出來,然後將其放進了女屍的胸腔中。

    賈科擡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女屍的臉。女屍的嘴角上翹,和地上的頭顱一模一樣。

    賈科扶着身後的儀表臺站了起來,他看到女屍睜開了眼睛。

    吳輝凡和老劉同時聽到列車頭裏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朱莉,過來,到媽媽這兒來……”

    兩人同時向一側躥去,躲在座位裏。小紅帽恍惚地向前走去,忽略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賈科看到小紅帽走進了列車頭,眼睛看着地上斷頭的娃娃。

    “我的小夥伴……”小紅帽自言自語地說。

    “朱莉,我的朱莉,到媽媽懷裏來。你這個壞孩子,差一點偷走了媽媽的心。”

    小紅帽埋進了女人的胸口。就在那一刻,賈科看到女人帶着一種詭異的笑容看向了他,他瞬間滿身大汗,以他最快的速度從列車頭中疾馳而出,大吼道:“下車!!——!!”

    所有聽到賈科聲音的人在那一刻看到列車門開了,賈科擦着幾乎是瞬間關閉的車門出去,老劉和吳輝凡從另一個門中撲了出來!有人卡在了門上,有人比關在門前,當列車開始啓動時,賈科看到染滿血跡的白衣女人從列車頭裏走出來,她的手裏握着另一隻小手,小紅帽就像是曾經被她拖着的黑兔一樣,毫無生機地拖在地面上。

    “朱莉……我的朱莉……”女人輕輕哼起了歌,拖着那個小小的身體向車廂另一頭走去,留在車上的,還有不少人……

    -

    賈科滿身冷汗地從地上爬起來,那輛遠去的列車帶來的回聲還在軌道上回蕩。吳輝凡依舊坐在地上劇烈喘氣,老劉也一時之間沒有起來。他們都累壞了。

    賈科鋪開神識,四面掃視了一圈,接着他意識到他們來到了五雲站——一個新的站臺。和賈科他們同時在那一瞬間下來的還有一些人,其中沒有康健和兜帽男人。

    那些人警惕地看着賈科三人,他們沒有對賈科動手,只是立刻散開開始搜尋四周能夠獲取的有效信息,賈科拉起吳輝凡低聲說道:“有人。”

    “我知道有人,有三個人跟我們一起下來了……”

    “不是,”賈科說,“這個站有其他人。”

    老劉警惕起來,接着他和吳輝凡都發現了兩三個隱蔽者。他們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這批從車上下來的人。

    “出來吧,我看見你了。”老劉對一個躲在扶梯後的男人叫道。男人猛地縮了進去。老劉上前用力拍了扶手一把,說道:“交換一下情報怎麼樣?”

    -

    這是一個滯留站。

    “三號開始發生異變的當時,一直到十號之前通過那輛車上車來到這個站的人,都被留在這個站上,”男人說,“活人……死人,到這個站的大概有幾千人,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離開的方法?”賈科皺起了眉。

    “有一班車,”男人的話讓賈科產生了希望,“但是沒人敢上去。”

    他們幾人坐在早就停電的自動扶梯上,低聲說話。

    “有特異者在車上?”賈科皺起了眉。

    “特異者……”男人琢磨了一會兒這個說法,接着說道,“不,車上沒有什麼怪東西,但是下車站——麗州站,有兩個怪東西……”

    “是什麼?”賈科皺眉問道。

    “兩個‘人’,”男人說,“見人就殺。過去的沒有存活下來的。”

    “那你們……難道一直留在這裏?”

    “我們現在沒有選擇……”男人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痛苦的神情,“這個站上的人不多,還有一些物資,但是我們的人數還在不斷減少……馬上我們就會被殺光……”

    “殺光?”賈科難以理解地看着他,“你說你們這個車站都是正常人。”

    “對……現在看上去是這樣,”男人說,“因爲‘他’很久沒有來了。”

    “他?”

    “欺詐者,”男人說,“我們都這麼叫他,我們用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他的存在,他能欺騙任何一個人,玩各種各樣的把戲,讓人自相殘殺,讓我們的親人殺死自己……”男人的臉上透着一種死氣。

    “他在這個站?”賈科覺得自己似乎隱約抓到了什麼規律。

    “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因爲誰都不清楚他究竟是誰……究竟是哪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朋友會對自己刀劍相向……所以在這個站上的人都沒有辦法形成團體……”男人說,“我快要受不了了,到下一個站被砍死都比在這裏被自己人殺死要好……”

    賈科和吳輝凡對視了一眼。

    “去麗州的車什麼時候來?”

    “兩天一班,下一班明天早上八點來,”男人說,“要有票纔行——列車上有個檢票員。”

    “檢票員?”賈科問了一句。

    “對,一個‘檢票員’。”

    他們當然有票。賈科老劉和吳輝凡,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幾百張票。

    賈科說:“有休息的地方嗎?”

    男人將幾人帶到了上層候車廳。對比起尋州站,這裏的候車廳顯然看上去完好多了。男人將他們帶進了一個洗手間。

    吳輝凡滿臉□□的表情:“一定要在廁所裏睡覺嗎?”

    “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盤,”男人說,“我只能佔這了

    ,起碼還能隨時上廁所呢不是……”

    賈科觀察了四周,廁所裏只有一個們,倒的確是個堅固的地方。

    “你們是從五雲的那輛車上下來的……五雲怎麼樣?”男人叫徐武,三十二歲,原來是個工薪階層。賈科正在拆水管,吳輝凡便說道:“糟透了,九死一生。”

    吳輝凡將尋州站上的危險對徐武敘述了一通,徐武頗有些目瞪口呆。恐怕對他們來說,去尋州也是他們唯一想到的無法驗證安全性的那條路,只是沒想到尋州更加兇殘。

    徐武滿臉絕望地看着他們說道:“無路可走了……你們、你們會留在這裏嗎?”

    “留在這幹嘛?”吳輝凡看了他一眼,“如果這裏沒有別的出口,和尋州站沒什麼不同。我們肯定要去下一個站看看。”

    “但是、下一個站……”徐武咬牙看着三人,似乎不明白他們明知道危險爲什麼還要繼續往前走。賈科隨手將水管揮了兩下,放在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反裹在身上說:“明早八點是嗎?我先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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