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鬼幾乎嚇得全身都在發抖,賈科強行壓住他的腳迫使他不發出任何響聲。

    他們聽到殺人狂的腳步聲緩慢地走了進來,腳邊拖着那把長刀。賈科捂住膽小鬼的嘴,滿頭冷汗地看着越來越近的腳。他已經想好了最危險的對策,等殺人狂一靠近,他就從縫隙裏奪過對方的刀,反穿刺進對方的身體裏……

    那雙腳在他們多長的桌子前停下了,賈科忽然感到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猛衝上來,他將膽小鬼猛地往外一扯,身體就地一滾,一柄刀穿透桌子直刺下來!

    賈科先前躺的地方正插着一柄尖刀!

    膽小鬼終於發出了尖叫,殺人狂如同被刷漆的白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而興奮的笑容,他猛地將膽小鬼一把提了起來,試圖抽起他的刀!

    然而他抽了兩次都沒有抽起來——賈科在下方夾緊刀背,一腳踢到殺人狂的腿上,殺人狂立刻向前一撲,將膽小鬼扔了出去。

    賈科的骨頭震得發麻,痠疼不已,他一瘸一拐地跳起來拎起膽小鬼就跑。膽小鬼邊哭邊叫,被賈科抗在肩上時一口嘔吐了出來,腥臭的氣味吐了賈科一身。賈科沒空去賭咒他,只顧沒命地往外跑。殺人狂的身體太強硬了,比他的強大好幾倍,賈科帶着一個累贅根本不想和對方硬碰硬。他跳出房間,一眼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列車時刻表。他猛地上前將玻璃砸碎,將裏面的時刻表拽下來塞進褲袋裏,接着向先前衆人逃亡的方向衝進去。那條漆黑的小道里已經沒有半個人影,身後的殺人狂在拼命追趕賈科,賈科只覺得痠疼的腿幾乎要承受不住肩上的力道,肺都快要跑得爆炸,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錢進!這邊!”

    是吳輝凡!

    賈科猛地衝向那個聲音,吳輝凡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在黑暗中說:“這邊!”

    賈科沒由來地相信吳輝凡。也許是上一世嶽斜留下的暗示,也許是之前他在小紅帽襲來時讓他先走的舉動……但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不願意相信對方是他的愛人。吳輝凡帶給他的感覺太不一樣了,他更像是某種助手……

    吳輝凡帶着賈科七彎八扭繞了好幾回,最終將賈科引入一個黑漆漆的房間,然後他們順着一個簡易鐵樓梯爬上了一個空曠的平臺,吳輝凡將賈科拉了一把,賈科像是一條上岸的死魚一般溼漉漉地趴在平臺上,順手帶上了登上平臺的洞口的鐵門。殺人狂的腳步聲早已遠去,三人一起倒在平臺上,一時之間只能喘氣。

    賈科只歇了兩口就恢復了過來,他將沾滿膽小鬼的嘔吐物的外套脫下來,隨手扔在一邊,將裏面的車票等物都塞進自己的褲袋裏。他上身只剩下了一件工字背心,露出漂亮結實的肌肉。

    膽小鬼在地上生不如死地嗚咽,賈科皺眉問吳輝凡:“你怎麼在這裏?”

    吳輝凡喘着氣說:“老劉帶着他們往前面跑了,我看到你沒跟上來,就想等等你……”

    賈科皺起了眉,老劉和吳輝凡原來是一個隊伍的,老劉一直堅持隊員要聚集起來一起行動,吳輝凡離開隊伍,他爲什麼會帶着一羣他先前認爲的“累贅”獨自跑?

    賈科眯眼盯住吳輝凡,問了出來。

    吳輝凡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老劉其實是個內心很膽怯的人。”見到賈科用一種眼角抽搐的複雜眼神看着他,吳輝凡有些窘迫地說:“我好歹也是個心理醫師啊!”

    “你說。”賈科連忙收回自己的眼神。

    “他之前在尋州站,你難道沒發現他一直跟着康健?他會下意識地跟隨最強的那個人,好保障自己的安全。康健沒下車,凶多吉少,他就跟着你了。但是你落在後面很久也沒追上來,他默認你也……所以他先帶着人跑了。可能在他眼裏我還不如那些人的實力強吧。”吳輝凡無奈地聳了聳肩。

    賈科忍不住用一種好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吳輝凡惱羞成怒道:“幹嘛!我就是說說,是他有眼無珠!”

    賈科站起來,打量了一圈平臺,說道:“我們該找個別的出口。”

    這是個天台上的小空房。四面有幾扇窗戶,窗戶很高,賈科必須墊腳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天色是灰色的,陰沉沉的。吳輝凡踮起腳來也看不到窗外,他跳了兩下,指着外面睜大眼睛說:“錢進,江!還有船!”

    賈科一愣,連忙上前踮起腳來,他看到了之前他們行駛過的那座大橋,橋上有一輛列車正在向他們駛來,在橋下遠處有一艘不小的輪船,正緩慢地駛來……

    賈科的心頭一瞬間閃過了一絲明光。他們說不定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

    就在他試圖使勁往外看的時候,

    一道黑影猛地撲在窗戶上,一張漆黑的臉緊緊貼在窗玻璃上面,將窗前的賈科和吳輝凡同時嚇得往後一跳!放大的黑臉塗着豔紅的嘴脣,那個全身扭曲的男人掛在窗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一拳頭砸進了窗戶裏!

    “嘩啦”一聲,碎玻璃在賈科面前裂了一地,賈科對吳輝凡怒吼道:“走!”

    吳輝凡一拳頭打暈了尖聲大叫的膽小鬼,抗在肩上跳下洞口,賈科邊退邊撿地上的玻璃,見吳輝凡到了下層底,那黑臉男人也跨進了窗口。他向賈科猛地撲來,賈科一玻璃扎進了他的眼珠!

    血順着他的臉淌下來,黑臉男人發出了一聲難聽的慘叫。賈科連忙跳下洞口,將門用力拽上,然而上方傳來的巨大力道幾乎要將他全身的重量都提起!下方的吳輝凡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鐵棍遞給賈科,賈科連忙卡住洞門上扶手和牆面,直接跳到下一層,抓起被吳輝凡扔在地上的膽小鬼就跑。

    整個控制中心大得驚人,裏面的房間也多得驚人。賈科暗想不行,他們必須離開這裏,在這個鬼地方只會讓他們一個個內耗乾淨。他們必須到空曠的地方去……空曠的……

    兩個殺人犯……

    賈科的大腦在不住瘋狂地運轉。兩個殺人犯……

    他猛地跳起來,閉上眼睛開始回想先前的來時的路。然而一陣陣奔跑聲讓吳輝凡一把抓住了賈科的手。

    吳輝凡睜大眼睛看着他們後方:“他們來了!”

    賈科扛好膽小鬼就躲進了一旁的門後。賈科現在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吳輝凡。

    兩個殺人犯,一個黑臉,一個白臉,他們會跟着目標更大的人羣,不會注意到他們。當老劉跟着隊伍裏一個男人衝到前面時,賈科看到他倆背後只剩下三四個人。這三四個人一個個奔跑得非常狼狽,全身都是血。白臉殺人狂追在他們身後,一刀刀劈砍輪流跑在最後的人。他彷彿樂在其中,沒有直接砍死一個人,他將最後的幾個人砍得遍體鱗傷,全身都是紅色的,他們像是喪屍一樣追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就是老劉和那個強壯的男人。

    賈科和吳輝凡看得心頭髮涼。當腳步聲逐漸遠去,兩人躡手躡腳地離開順着原路離開控制中心,他們沿着先前的列車時刻表所在的走道衝上屍體,又飛快沿着牆壁往外,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控制中心時,跑在前面的吳輝凡突然止住了步伐。他的雙眼盯着面前的一根纖細卻鋒利的線,小心而滿頭大汗地讓它離開自己的脖子,一點點往後挪。一條纖細得幾乎看不清的鋼絲橫在路上,就橫在吳輝凡的脖子上,讓他險些被割破喉嚨——

    賈科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他們身後的黑臉殺人狂。

    ---

    賈科將肩上的膽小鬼拋給了吳輝凡。膽小鬼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他猛地大吐了一口水,將胃液都吐了出來,當看到面前的黑臉殺人狂時,他掙扎着起來,大聲尖叫,向相反方向猛衝。然而賈科看到,他的身體在衝了幾步之後自發地轉回來,雙腿彷彿不屬於他一般向黑臉殺人狂邁去。他的臉上涕泗橫流,一邊大叫一邊往前跑,賈科沒能抓住他。黑臉殺人狂本該損失一隻眼睛的臉上沒有絲毫傷口,他的手裏拿着一把尖利的三角軍刺,膽小鬼直接衝上去讓那把軍刺捅入了自己的腹部……

    血嘩嘩地流出來,吳輝凡和賈科一時都愣住了。接着黑臉男人帶着一種陰森的笑容看向了他。賈科忽然感到有幾分熟悉,對方的臉、對方的笑容,他的一切所代表的意義……

    吳輝凡看到賈科向男人走去。他彷彿不受控制一般將膽小鬼的屍體扔開,黑臉男人帶着一種詭異的笑容雙手爲他奉上了軍刺,好像一個卑微的下屬給國王獻上了禮物。賈科拿起了軍刺,鋒刃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吳輝凡大吼道:“錢進!錢進!”吳輝凡急得彷彿熱鍋上的螞蟻,他不敢靠近賈科,剛剛前進一步便被對方劃開了一道口子,賈科的速度很快,快得不像是個人類……

    吳輝凡猛地向身上沒有武器了的黑臉殺人狂衝去,他舉起賈科之前拿過的碎玻璃,用力向黑臉殺人狂扎去,然而他的行爲如同蚍蜉撼樹,黑臉殺人狂手一彎,吳輝凡的胳膊便傳來了“咔嚓”的響聲——他的骨頭斷了。

    “錢進!”吳輝凡發出了慘叫。賈科的手頓了一下,繼續不帶絲毫猶豫地扎向自己的喉嚨。

    就在那一刻,一隻手突然從後往前捂住了賈科的眼睛,將他的頭顱往後一攬避開那道幾乎滑進皮膚的刃光,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賈科握着軍刺的手腕,吳輝凡在痛苦之下看到戴兜帽的男人用一雙非常冷漠的眼睛瞟了他一眼,接着兜帽男人低頭,將仰面到極致的賈科的嘴脣含在了嘴裏。

    “清醒點,寶貝兒。”兜帽男人低聲說。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