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輛列車上有一個紅色的娃娃,第二個座位上有一雙黑色的鞋,第三個站臺上有兩個殺人犯,第四個小賣部裏放着電鋸和柴油……”

    詭異的童謠緩慢地飄搖起來,將賈科慢慢喚醒。賈科頭疼地站起來,滿腦都是那首詭異的童謠。他的腦袋撞到了上方的硬物,咚的一下,更疼了。他連忙再次蹲下,捂着自己發痛的頭頂低低地哀嚎了一聲。

    ——他在一個鐵箱子裏。

    不,應該是一種老式的電話亭。電話亭下方有一個小小的金屬空間,他就藏在那下面。

    賈科一時之間有些理不清頭緒,他喊了一聲666,卻沒有任何迴應。

    那個熟悉的大鐵蛋沒有再次出現。

    但是漸漸回想起來的東西讓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任何事。

    他被吳笙殺了?他被吳笙——殺了?

    賈科一時之間有些無法理解這一切。他彷彿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但是混沌的大腦卻無法想起任何事。

    賈科皺起了眉。

    吳笙從哪裏弄來的槍?她怎麼會突然到洛杉磯?她只是來殺他們和單珀英的?

    賈科記得自己擋在孫祺非面前時胸口涌出的血,他記得那種痛感。到底是怎麼回事?666呢?

    他的腦袋隱隱作痛,有一些古怪而模糊的畫面從他腦中一閃而過。四個人,白袍男人,寬大的金屬房間……

    “嘶——”賈科抱住了腦袋,某種疼痛感阻止他繼續想下去。而目前的困境更讓他感到危機十足。

    “第一輛列車上有一個紅色的娃娃……”童謠不知從哪裏傳來,像是一把電鑽鑽進賈科的頭骨裏。他努力向前探了探頭,身體剛剛突出鐵箱,眼角就掃到了一樣東西。那一抹紅色身影讓他猛地蜷縮回來,滿身大汗一動都不敢動。

    ——一個穿着紅黑色小洋裙的小女孩,手裏抱着一隻黑色兔子玩偶,慢慢地從另一頭哼着歌走過來。

    哼着那首讓賈科頭痛欲裂的歌。

    歌聲越來越近,賈科抱緊自己的身體蜷縮在箱子下面,連呼吸都屏住了。小女孩的小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的空曠的聲響忽然在他前方停下了。迴響聲還不斷在寂靜的空中震盪開去。全身的危機意識都涌到高|潮,賈科的神識如有實質般化成了一股黑漆漆的霧氣。

    歌聲再度響起來,那個小女孩的腳步聲繼續向前,沒有再停下。直到那個腳步聲遠去,賈科才松出了一口氣,瞪大眼睛開始思考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那肯定不是人。

    賈科再次嘗試呼喚666,依舊沒有得到迴應。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年輕身體,身材精幹強壯,體脂比很低,外面套着一身軍服,是個訓練得當的軍人身體。

    賈科的神識試探着外放,也能夠有一定的外放半徑,這說明這幅身體的素質很好。

    賈科不敢冒險,他將自己的神識只稍稍外放,檢查他所處的空間。

    ——一個車站。列車站。

    空空蕩蕩的車站,周圍沒有一個活物。所有都是一片死寂。

    賈科將自己的神識保持外放的狀態,緩慢而無聲無息地向外跨了一步。他總覺得有人在監視他,但是四周確然沒有任何異狀。他的視力很好,只稍稍向前挪了幾步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張站臺表,但讓他感到心驚肉跳的是,那張站臺表被某種利器劈裂,玻璃碎了一地,裏面的紙張被刻劃開來,每一道兇殘的刻劃都帶有血跡。

    血!

    賈科讓自己保持鎮定。經過了前幾世幾乎算是無風無浪的生活之後,他幾乎快要忘了自己身上所攜帶的能力,如果有什麼能讓他迅速回想起自己的能力,那就是超乎尋常的危險訊息。

    666的失蹤已經讓這種訊息增強到了最大化。

    賈科緊緊盯着那張站臺表。他所在的這個站臺用紅色的記號點標出,鋒利的武器將整張站臺表以這個店爲中心畫了一個巨大的“叉”,其他幾刀胡亂地砍斫,用血跡將站臺表浸泡破壞得模糊不清。

    賈科隱約能分辨出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小站,再往前三站是一個大站。

    他的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第三個站臺上有兩個殺人犯……”

    一股熱汗從他身上猛地涌出,再冷卻發寒。

    少女的聲音漸漸在他身後響起。

    賈科緩慢地轉過身,只見到自己身後站着那個身穿紅色小洋裝的女孩,女孩的手裏抱着黑色的兔子玩偶,小小的兩隻腳被包裹在精緻的黑色皮鞋裏,腳尖對腳尖地併攏。

    “哎呀,怎麼,居然還有一個人吶。”

    女孩空洞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彷彿非常困惑。賈科的冷汗從額角淌了下來,他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危機意識再強,他也無法搞明白這個看上去只有十歲的女孩究竟會對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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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爲什麼還有一個人呢?”女孩歪着腦袋說,“爲什麼呢?明明大家——都已經死了啊……”

    賈科猛地跳了起來。

    在那片刻之間有什麼東西向他猛撲過來,黑色的影子刷的一下從他下方躥過,像是一張血盆大口,將賈科身後的站臺牌整個吞噬了進去!

    賈科在半空中睜大眼睛,彷彿按了暫停鍵一般看到了那黑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那是少女懷中的黑色兔子。

    兔子的嘴無極限地拉開、膨脹,鋒利的牙齒和溼潤的口腔都彷彿是個碩大的活物,好像有誰將一頭恐龍的嘴安進了那隻玩偶兔子裏,站臺表和半個敦實的兩米直徑的混凝土柱被咔嚓一下一掃而空!

    賈科強行借力,在上方的柱子上一蹬腿,從女孩的頭頂越過,落在了地上,滿頭都是冷汗。

    女孩回過了頭來,身體沒有轉動,頭顱卻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纖細的脖頸彷彿隨時會斷掉。她就那樣定定地看了賈科一會兒,手中的黑兔突然鼓動起來。

    賈科想要立刻離開,但是雙腳卻粘在地上一動都無法動。就連撐在地上的手指都無法動彈。他震驚地低下頭,只看到兩條黑線從那黑兔上延伸出來,像是一道影子一般捆住了他的雙腿。

    女孩的身體和頭顱維持着那詭異的姿勢,雙腳後退,一步一步向賈科越走越近。賈科拼命掙扎,卻無法逃脫那道影子的束縛。紅裙幾乎湊到了他的身上,賈科的臉碰到了女孩兒柔軟的栗色的頭髮……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廣播突然響起:“您所搭乘的g31次列車已到站,請下車的旅客注意腳下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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