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整個荒山野嶺裏的鳥獸蟲鳴忽然在子時消失了。緣空還在熟睡,無衣卻起了身,點起了一盞油燈。賈科連忙呼喚緣空,然而緣空砸吧兩下嘴,翻了個身又睡着了。

    賈科怒其不爭,又叫不醒緣空,只好將全部神識放在了無衣身上,“看”到無衣走出了帳篷。賈科能感覺到一股妖氣從他們的東南方行來,無衣前往的正是那個方向。賈科的神識追出一段距離便無法再追,囿於本體限制,賈科的神識縱然強大也遠強大不到哪兒去。他正要回來,忽然覺察到一股妖氣突然猛地從緣空附近升騰起來!

    賈科悚然一驚,神識瞬間歸位!在一股濃郁的妖氣襲向熟睡的小和尚時,小和尚胸前的佛珠冒出一陣金光,那陣金光像是一面金鉢一般倒扣住小和尚的身體。讓那股洶涌而來的妖氣在碰到的一瞬間發出了一陣吱吱呀呀的慘叫!

    緣空滿頭大汗,卻死活醒不過來,賈科沒想到自己先前探出神識去追無衣反倒讓一隻魘獸鑽了空子。只是眼下他的法力不過能擊退那道妖氣,卻無法護住小和尚,賈科正着急,無衣總算是回來了。

    無衣走進帳篷時正看到那金光擊退黑沉沉的妖氣,他的雙眼一凝,一掌劈退了殘餘的黑氣,來到緣空面前。他一眼就發現緣空沉睡不醒必有他因,於是用指尖在緣空額頭上點出了一點蓮心。緣空的滿頭大汗立刻消退了,緊皺的眉頭也鬆了開來。

    無衣沒有叫起緣空,他的目光落在了緣空胸前的佛珠上。

    剛剛施法耗空了法力的賈科膽戰心驚地“看着”無衣。無衣的本事有多高他尚未搞清楚,無衣會發現他是個妖修嗎?無衣和一般無慾無求海納百川的和尚可不同。佛也有怒目金剛,賈科知道無衣特別討厭妖修,雖不隨意殺生,卻是不肯善待妖修的。緣空曾經告訴他,無衣的父母乃是妖修所殺,他剃度不過十幾年,要放下仇怒恐怕也不那麼容易。

    賈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無衣可能是解篌,但是無衣的性格冷淡,和解篌也毫不相同,世界上那麼多個和尚,哪能個個是解篌。

    無衣用手輕輕撫摸佛珠,他凝視了賈科一會兒,最終將佛珠放下了。這串佛珠看來沒有絲毫異狀,甚至連佛氣,都比一般的佛珠弱一些。

    賈科沒想到能逃過一劫,想來是剛剛消耗了大量法力,讓他看上去更弱了,於是乾脆收斂氣息裝純。

    第二日一早,無衣帶緣空將一株枯樹腳下的一隻邪崇從樹根裏挖出淨化,纔算是讓這一片得了個清淨。

    無衣滅那邪崇時只覺得過於輕鬆了,昨夜那一場妖氣濃郁得方圓百里都彷彿充滿邪物,然而無衣想要下手時,那邪崇卻彷彿被瞬間抽了氣力一般慘叫着在他佛光下灰飛煙滅。無衣皺着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最終沒有細究。

    而悶聲發大財吃了個肚飽的賈科則老老實實地嚴密收斂自己的氣息,做一串安靜的美佛珠。

    原先山上寺廟裏半隻邪崇都找不出來,更別說讓他拿來進補,這一次可算是讓他飽餐一頓,早已飢渴的修爲立馬上去了。

    師徒二人正午時分離開了這片野林,賈科悶聲閉關修煉,這一閉關,就是半年之後了。期間無衣似乎時常淨化邪崇,賈科雖是在閉關,卻對邪崇之氣分外敏感,無衣淨化邪崇之前,總會被他悄悄吸去一些,只半年,賈科的實力飛速上躥,終於到他感到暫時無法突破了,這纔出了關。

    一出關,他就聽到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說:“哦呵,和尚!”幾個聲音一起笑了起來,“現在的騙子,連和尚都扮上了!”

    小和尚的聲音響起來說:“施主自重!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不是扮的!”

    賈科聽到小和尚熟悉的聲音,差點笑起來,誰會跟流氓講道理。接着他一愣,這說話的怎麼輪到小和尚了?無衣去哪兒了?

    那幾個混混又哈哈大笑起來:“現在這年代了,哪裏還有和尚,不就是個要飯的嗎,呸,我給你點兒口水,你就喝去吧。哈哈哈哈哈……”

    賈科感到小和尚把自己捏得越來越緊,連忙叫道:“緣空!”

    緣空聽到賈科的聲音立刻一喜,差點大聲叫出來,他道:“珠珠!你回來啦!”

    “什麼回來不回來的,我一直在你身上,”賈科說,“出什麼事兒了,你師父呢?”

    緣空找到自己的“珠珠”了,不想再跟這些人糾纏,於是說:“師父不見了,我找了他幾個月了,現在山下的人真奇怪,他們不喜歡和尚,不讓我化緣。”

    賈科心想這又不是現代社會,怎麼會有和尚化不上緣,又心驚無衣竟然不見了,於是連忙說:“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跟我說。”

    “好,珠珠……可是他們不讓我走……”

    “這瘋和尚,一直自言自語的,逗我們玩兒呢?”那幾個流裏流氣的聲音響了起來,賈科說:“怕什麼,你還對付不了幾個凡人?”

    “師父說不能對凡人動手,不然就要失去比賽的資格。”小和尚一本正經地說。

    “比賽資格?什麼比賽資格?”賈科一頭霧水。

    “珠珠,他們要打我啦!”緣空根本沒空回答賈科的話,他揮舞手臂躲避那幾個混混的攻擊,賈科一聽連忙說:“還不跑?你又不能打!”

    緣空連忙拔腿就跑。

    -

    “師父和我這一次下山就是來參賽的,十方佛會。”緣空邊走邊向賈科解釋。賈科先前一直閉關修煉,沒有聽過師徒二人的對話,當然也不知道這回事。他本以爲無衣只是帶小和尚入世歷練,沒想到居然是爲了參加一個比賽。

    “比什麼?佛經?教典?佛法?”賈科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是看不到外界,然而他的神識和聽力已足夠讓他分辨四周的情況。

    緣空說:“我不知道,師父沒有說完就不見了。”

    “你師父去哪兒了?”賈科連忙問。

    “我不知道。”緣空說。

    “你一個人能參賽嗎?你找得到地方嗎?能聯繫上你師父嗎?”賈科連問了三個問題。

    “我不知道。”緣空說。

    賈科立馬怒道:“你還有什麼是知道的?”

    “嗯……我可以問路?”小和尚絞盡腦汁說。

    賈科放棄了,他對緣空道:“行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找個地方住下,明天我們找佛門去問問。”

    緣空耷拉着臉說:“我不知道其他佛門在哪兒。”

    “你不是會問路嗎!”賈科怒吼起來,“隨便找個寺去問問,若是大比賽,有哪個寺廟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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