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風在學校待了三天,哪兒都沒去,每天晚上在寢室裏燃上兩炷安神香,燒幾張符。寢室幾個見他如此都已經習慣了,好在莫白風的符紙和香燃起來氣味都不重,也只取笑了幾句。

    莫白風全副武裝了三天,居然沒有碰上一個鬼託夢,也沒鬼壓牀,不覺有些驚訝,心想自己難道是沾了虞雨的陽氣,僥倖逃過一劫?虞雨這兩天也沒聯繫他,莫白風揣着口袋裏的手機,時刻等着虞雨的消息,虞雨卻半點音信也沒有。莫白風不覺有些氣結。他說不管了,虞雨還真就不讓他管了!

    莫白風第四天撤掉了安神香和符籙,結果當晚他就後悔了。他在朦朧中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眯開眼睛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他的牀頭。莫白風隱約覺得這個人十分眼熟,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身黑衣……

    那個留着極長頭髮的人爬到了他的牀上,臉漸漸湊近莫白風,鼻尖幾乎碰到了他的臉頰。接着那個人影翻了個身,躺在了莫白風身上。莫白風目瞪口呆,嗓子裏什麼聲音都冒不出來,接着他看到那個人影像是躺在牀上一般躺進了他的身體裏……

    “啊!”莫白風大叫一聲坐了起來,渾身黏膩。坐在他旁邊的人驚了一跳,嚇得看向他:“你發什麼神經呢?”

    莫白風的頭有些暈,他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卻發現他正坐在階梯教室裏的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旁邊的是他的一個室友。莫白風一把抓住室友的胳膊說:“我在哪裏?!”

    “教室啊,你傻啦?”室友叫做王靜,取了個像個女孩子的名字,長得卻肥頭大耳。他狐疑地看着莫白風壓低聲音說:“從昨晚上開始你就不對勁,不會真是鬼上身了吧?”

    在莫白風的薰陶下,這幾個從小站在紅旗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青年也漸漸對他們二十年來養成的世界觀人生觀產生了懷疑和動搖。因爲莫白風的確經常會碰到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作爲他的室友,他們也偶爾會“沾沾光”。

    聽到“鬼上身”幾個字,莫白風縮了縮脖子,開始努力回想他究竟是怎麼到這個教室來的。但是沒有成功。他對睡覺之後到醒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沒有半點記憶。

    “我早上是自己過來的?”

    “是啊,”王靜皺眉說,“你昨晚上半夜裏從牀上爬下來去廁所倒騰了半天,我都被你弄醒了。今天早上居然鬧鐘一響就起來了,還以爲你轉性了呢。”

    “我、我去廁所幹嘛?”

    “誰知道,對着鏡子看了老半天,老子都快被你嚇死了。”

    莫白風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寢室裏誰都知道他愛睡懶覺,一睡起來誰也別想叫醒他。莫白風自然沒有聽見早上的鈴聲,連走到這裏是不是他自己的意志都不知道。

    前幾天那東西沒有出現,想必是安神香和符籙的作用,莫白風一停用,它就出現了。

    莫白風此刻萬分後悔,好在這個鬼對他現在還沒有太大殺傷力,莫白風打算一下課就去梅瀟瀟那兒“清理清理”。

    莫白風沒能如願。下課之後他接到了虞雨的信息:

    有點兒眉目了。

    虞雨約他在學校附近的茶點店見面,一見面莫白風就愣了一下,虞雨的臉色看上去也有些發白,這是他從來沒有在虞雨面上看過的。虞雨看見莫白風也愣了一下,他說:“你昨晚沒睡好?”

    “嗯,碰到了點兒麻煩。”莫白風硬着頭皮說,“你也是?”

    虞雨說:“我昨晚看了一晚上文獻,現在還滿眼都是蝌蚪文。”他將幾張影印出來的資料放在桌面上,推到莫白風面前:“這是原本,這是抄譯本。你看看。”

    莫白風拿起了那幾份資料。翻譯本其實並不完全,只有幾個字是解譯出來的,莫白風艱難地念:“……餘星司……澤……破……滅嗚呼……”

    “嗨,拿過來,”虞雨不忍他繼續這麼磕磕巴巴地讀下去,抽回他手裏的紙張說道:“這是在說,這個人是個星司,叫什麼什麼澤的,專門管理天下風調雨順,做了幾件民和意順的事兒。”

    “這星司就是墓主人?”莫白風一愣。

    “不知道。”

    “不知道?”

    “這卷裏就記載了兩件小事,你也不想想那墓室裏得有多少卷宗,”虞雨白了他一眼,“如果都是這個星司的成就,這星司在歷史上絕對不會籍籍無名,用得着我們調查到現在還沒個頭緒?”

    莫白風想想挺有道理,知道虞雨還有話要說,便抱着飲料等他開口。虞雨說:“不過,那墓的確有很大可能就是這個星司的。”

    “怎麼?”

    “你還記得那塊玉麼?”虞雨沉默了一下開口。

    “記得……你說那上面的字?”

    虞雨點了一下頭:“那是個‘澤’字。”

    莫白風和虞雨分開的時候,虞雨忽然叫住了他,有些欲言又止。莫白風看了他一會兒也沒見他說出什麼來,就衝他招招手告別了。虞雨好歹是救了他一命,就算再怎麼討厭這個人,現在也討厭不起來。虞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插在口袋裏的手捏緊了那枚玉,低着頭往回走。

    被虞雨這麼一打斷,莫白風就忘記要去找梅瀟瀟的事了,等他在寢室洗漱完準備**睡覺時,他纔想起這回事。他匆匆忙忙翻出兩株安神香,點着了,卻沒有翻出符籙——先前被他燒光了。

    莫白風躺**的時候還有些緊張。他們宿舍四個人,睡的是上下鋪,兩個在上兩個在下,他睡的正好是下鋪。

    安神香的作用還是很不錯的,莫白風小時候入眠多半靠它,熄燈沒一會兒他就睡着了,也沒看見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立在他牀頭。但是莫白風還是做夢了。這一次的夢很模糊,就像是霧裏看花似的。一陣甜膩的香氣隨着景象的出現飄入他的鼻子。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香氣。他看見金碧輝煌的亭臺樓閣,他的視角彷彿是屬於另一個人的,目光一直隨着那個人的前進而移動。沒有多久,他“進入”了一個樓閣,踏進了一個奢華精巧非常的屋子。莫白風隱約覺得這個屋子有點眼熟,卻一時沒有想起來。就在他思索的片刻之間,那片景象消失了。莫白風突然之間就意識到自己是在夢裏了。他

    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被別的鬼帶入夢中他也不是沒有碰上過,一般只要當個旁觀者,看完了就當做了場荒唐的夢,不要計較便罷。萬一惹怒了鬼,就沒有什麼好下場了。

    眼前的景色消失了,莫白風思忖那鬼大約是沒找到莫白風身上讓他感興趣的東西,打算走了。他這麼想着,卻看到另一個人從黑暗裏踏了出來。那個人同樣身體模糊,手裏打着一盞白紙糊的燈籠,燈籠在黑暗中散發出冷冷的光芒。隨着他的走近,莫白風覺得自己的神志又有些不清。他動了動自己的手,發現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看來那個鬼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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