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莞爾不愧是號稱皇軍之智的男人。”閒院宮載仁微笑着說道，“第一次交鋒，立刻給了徐銳一個下馬威，雖說在鐵嶺之戰，第二師團以及戰車第一聯隊也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但是不管怎樣，這都是皇軍第一次成建制的殲滅徐銳的部隊。”
說起來小鬼子在面對徐銳時也真是很無奈，因爲以前喫的敗仗太多，這次僅僅只是成建制的喫掉了徐銳的一個營，能讓閒院宮載仁這個總參謀長高興成這樣，當然，被鬼子喫掉的這個營只是名義的營，其實相當於一個團。
“哈依！”寺內壽一頓首說道，“以前最無奈的是，帝國陸軍這麼多的將領，竟然沒有一個人是徐銳的對手，無論是松井君、西尾君還是岡村君，或者是東久邇宮殿下，全都在與徐銳的交鋒之折戟，不過現在，卻終於有了個石原莞爾。”
“索代斯。”小磯國照也頓首道，“無論如何，第七軍順利攻佔鐵嶺，並且全殲了察哈爾獨立團一個營，都是值得慶賀的事，因爲這不僅替下面的奉天之戰開了個好頭，而且還用鐵的事實證明了，徐銳並非不可戰勝。”
寺內壽一又道：“從鐵嶺之戰的效果看，奉天之戰最多也半個月，半個月之內，第七軍必定可以全殲察哈爾獨立團，然後可以揮師入關。”
小磯國昭說道：“如果第七軍真的能在半個月內全殲察哈爾獨立團，並揮師入關，那麼華北的問題不大，因爲僅僅半個月的時間，華北的八路軍根本來不及去消化吸收已經佔領的廣大區域，北平和天津更加難以消化。”
閒院宮載仁哈哈一笑，又道：“小磯君，你還有個因素沒考慮進去。”
小磯國昭輕哦了一聲，問道：“殿下，什麼因素卑職沒有考慮進去？”
“國政府軍！”寺內壽一接着說道，“小磯君你別忘了，國人並不是鐵板一塊，國民政府對共產黨的猜忌極深，尤其是現在八路軍幾乎佔領了半個華北地區，國民政府只會更加緊張，所以一定會使勁扯共產黨後腿。”
稍稍停頓了下，寺內壽一又道：“還有山西的閻錫山也絕不會坐視。”
閒院宮載仁道：“這樣，共產黨要想消化吸收廣大佔領區域更困難。”
小磯國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殿下，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閒院宮載仁呵呵一笑，說道：“小磯君你一向以言直口快而著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扭扭捏捏了？有話直說。”
“哈依！”小磯國昭一頓首又說道，“石原君在鐵嶺所採取的戰法，從實戰效果看的確是不錯，但是從長遠來看卻是後患無窮，因爲這麼做其實是在透支皇軍在滿洲國的口碑，卑職以爲，在接下來的奉天之戰，這樣的戰法如果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閒院宮載仁聞言眉頭便微微一蹙，寺內壽一察言觀色，當下說道：“小磯君，你恐怕多慮了，滿洲國的民心早已經歸於帝國，又豈會因爲這點麼小事出現反覆？更何況，石原君也沒有真正傷害滿洲國的百姓，不是麼？”
閒院宮載仁也岔開話題，端起面前的酒盅笑着說道：“來，寺內君，小磯君，讓我們幹了這盅酒，並預祝石原君能在奉天再接再厲，再打一個大勝仗。”
哈依！小磯國昭重重頓首，心下卻輕輕的嘆了口氣。
……
回過頭再說察哈爾獨立團。
王滬生在地下坑道工地忙碌到凌晨四點，實在抗不住了纔回到團部，先到伙房找了點隔夜飯吃了，再準備回自己宿舍睡兩個小時時，卻迎面遇到他的愛人柳眉，柳眉身爲察哈爾獨立團的政治部主任，也是一直忙碌到了現在。
一看到王滬生，柳眉便道：“老王你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老徐吧。”
“老徐？”王滬生愣了下，不以爲然道，“這會他肯定在作戰室呢，看他幹嗎？”
“不是，老徐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晚了。”柳眉說道，“自從那個項記者做完對他的專訪之後，誰敲門都不見，連晚飯都沒有喫。”
“還有這種事？”王滬生頓時心頭一凜，沉聲道，“我這去看看。”
當下王滬生讓柳眉先休息，然後一個人徑直來了徐銳的團長辦公室。
剛走出三樓的樓梯口，王滬生看到了鐵塔似的卓力格圖。
卓力格圖手還端着一碗早已經涼了的麪條，滿臉的苦澀。
看到王滬生，卓力格圖頓時驚喜莫名，叫道：“政委，你快勸勸團長吧，他已經十幾個鐘頭沒喫東西了。”
“交給我吧。”王滬生從卓力格圖手接過碗，對着門喊道，“老徐是我。”
三秒鐘之後，房間裏便傳來了徐銳略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門沒有鎖。”
王滬生聞言拿腳尖輕輕一頂房門，便果然開了，不過，辦公室裏漆黑一片，王滬生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有個黑影坐在靠窗的大班桌後面。
“怎不開燈？”王滬生端着麪條走過去，騰出手摁亮了電燈。
電燈亮起後，跟着王滬生進來的卓力格圖便立刻驚叫了一聲：“團長？！”
王滬生心下咯頓一聲，急扭頭看時，整個人便立刻懵在那裏，手端着的那碗麪條也是咣噹一聲摔落在了地板。
徐銳本人卻懵然不知，錯愕的問道：“老王，阿圖，你們這是怎麼了？”
王滬生指着徐銳的頭，喫驚的說道：“老徐，頭髮，你的頭髮，頭髮！”
“頭髮？我的頭髮怎麼了？”徐銳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仍舊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自嘲的道，“有些長了，應該剪了。”
“不是長啊。”王滬生道，“你照鏡子。”
說完，王滬生便示意卓力格圖將擺在角落的落地鏡搬了過來。
徐銳很隨意的扭過頭一看，下一霎那，整個人便愣在了那裏。
透過落地鏡，徐銳很喫驚的發現，他的滿頭黑髮竟然已經是花白了！整個人也顯得沒精打彩、萎靡不振，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團長！”卓力格圖哽咽着說道，“你這是咋了？”
王滬生也道：“老徐，你告訴我，出什麼事情了？”
徐銳卻搖搖頭，自嘲的說道：“古人說一夜白頭，我原本還不相信，可是現在，卻由不得我不信了，因爲在我身真實的發生了。”
王滬生便急了，吼道：“到底出啥事了？”
徐銳便揮揮手，示意卓力格圖先退了出去。
等卓力格圖帶房門，徐銳便輕嘆一聲說：“老王，其實也沒什麼，是急的，石原莞爾第七軍的戰鬥力，要遠遠的超過我們的估計，所以我們團要想在奉天堅守五個月，怕是很難了，若不出意外，一個月之內奉天會失守。”
“啊，一個月？”王滬生聞言立刻愣在那裏。
“對，一個月。”徐銳嘆息道，“一個月之後，我們團將被迫突圍，且很難實現之前制定的基本打殘鬼子第七軍的目標，也是說，鬼子第七軍在奪回奉天后，仍有餘力揮師關內攻擊北平、天津等我軍新佔領區。”
“那麻煩了。”王滬生說道，“一個月，我軍不可能完成對佔領區的消化吸收，一旦鬼子第七軍大舉入關，北平、天津不用說了，連之前佔領的百餘座縣城也保不住，這也是說，我們團的這兩次閃電戰基本白打了。”
“差不多吧。”徐銳嘆息道，“費了這麼大勁，最後卻還是一無所獲，或許唯一的收穫是小日本的國力變得更加衰弱，可是再怎麼衰弱，小日本的國力還是幾十倍於我們國，想想還真是讓人感到萬般無奈啊。”
王滬生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皺眉說道：“老徐，石原莞爾的第七軍真這麼強？當年在海我們不也守了三個月，這次我們團的實力更強大，在奉天真一個月都守不住？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徐銳沒有回答，只是長時間的沉默。
真的沒辦法了，在王滬生找來之前，徐銳已經考慮過了各種可能，結果都一樣。
除非石原莞爾第七軍在鐵嶺之戰採取了某種卑鄙戰術，並不是雙方部隊真實戰鬥力的體現，否則察哈爾獨立團最多也守住奉天一個月，不可能再有跡，儘管徐銳很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但是事實卻終究是事實。
說到底他徐銳也是人，而不是戰神！
王滬生的一顆心便立刻無限的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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