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抗日之特戰兵王 >第844章 遺書留下
    民國時代,中國的文盲率奇高,超過九成的老百姓都不識字。

    換句話說,當時中國的四億五千萬人口中,識字的人口還不足五千萬人,受過高等教育的那就更是鳳毛麟角。

    大梅山軍分區雖然開辦了大量的識字班,但是由於戰鬥任務相當繁重,各主力團及各直屬營的官兵很少有空餘時間用於學習,所以只有極少數官兵能寫會讀,大多數官兵都是目不識丁的文盲。

    所以,指望警備三營的官兵自己寫遺書,明顯是不現實的。

    冷鐵鋒找了十幾個念過初小的戰士充當寫手,然後將警備三營的四百多名官兵分成十幾個小組,每個寫手負責一個小組。

    冷鐵鋒也親自充當寫手,替三十多個戰士寫遺書。

    三十幾名戰士排好隊,依次上前口述遺書內容,冷鐵鋒則負責把他們口述的遺書給寫下來,然後轉交給政治部的保衛幹事保管好。

    如果戰後這些戰士倖存下來,遺書將還給他們,如果他們不幸戰死了,這份遺書就會由政治部的人轉交給他們的親人,一併轉交給他們親人的,還有陣亡撫卹金,限於條件,撫卹金的數量不多,但總也是軍分區的心意。

    冷鐵鋒不可能認得警備團的每一名官兵,所以還得自報姓名。

    第一個士兵上前,顯得有些緊張,顫聲說:“我我不知道說些啥。”

    “不用緊張。”冷鐵鋒便和聲說,“就當是聊家常,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我……”那個士兵張了張嘴,卻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將一張黑臉憋得通紅。

    冷鐵鋒便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士兵答道:“我叫潘柏山,梅縣潘家村人。”

    冷鐵鋒又問:“潘柏山是吧,你家裏還有什麼人?”

    潘柏山答道:“我爹、我娘,我媳婦,還有我剛滿月的閨女。”

    冷鐵鋒心下便莫名的揪了下,然後說:“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今後回不去了,你有什麼話想要跟他們說嗎?”

    潘柏山的臉色頃刻變得煞白。

    片刻後潘柏山情緒低落的說:“我想跟我爹說,他肺不好,老咳嗽,今後還是少抽些旱菸,還想對我娘說,我從楊村的老中醫那裏打聽到了一個偏方,可以治好她的老寒腿,還想對我媳婦說,如果,如要這次我真回不去了,就讓她,就讓她……”

    說到這,潘柏山的眼淚便叭嗒叭嗒的落下來,人也哽咽不能成聲。

    冷鐵鋒停下筆等待着,這一刻,他很想對潘柏山說,你不用上了!但是他不能這樣,潘柏山不上,讓誰上?這裏的戰士,哪個不是父母雙親的兒子,有哪個不是家裏的頂樑柱?你不上,我不上,他也不上,鬼子打來了,誰上?誰來保衛我們的國家?

    好在,潘柏山很快就止住悲聲,接着說:“媳婦,我要是不在了,你就再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吧,至於妞妞,你就不要帶走了,把她留給我爹還有我娘扶養吧,我死了之後,你也嫁了,他們二老就剩下妞妞這一個寄託,你就把妞妞給他們留下,好在你還年輕,再嫁後還能再生,中不?”

    冷鐵鋒筆走龍蛇,將潘柏山口述的遺書沙沙寫下,然後仔細摺好,交給身邊的政治部的保衛幹事。

    潘柏山說完之後,情緒低落的下去了。

    第二個士兵上來,站到了冷鐵峯面前:“我叫王強,官縣大王村人,我爹年前得了重病走了,家裏除了我娘,還有我哥、我嫂子和一個小侄子,我想跟我娘說,跟她說,說……”

    說到這,王強突然向着官縣的方向跪倒在地,邊叩頭,邊嚎啕大哭:“娘,趁兒子還活着,再給你老人家叩幾個響頭吧,兒子祝你老沒病沒災,長命百歲,兒子祝你老的身體一年比一年硬朗,娘!”

    冷鐵鋒心下潸然,筆下卻不停,沙沙沙的把這一幕完整的記錄下來。

    王強叩完頭起身,又抽泣着說:“哥,我要是死了,娘就交給你了,等她老人家百年之後,你可別忘了替我在她墳前叩幾個頭,還有每年清明時,也別忘了代我給她,還有給爹多上幾柱香。”

    說着,王強又從口袋裏掏出五塊大洋,放在桌上說:“這五塊大洋,是我省下來的津貼,交給嫂子攢起來,將來給皮蛋娶媳婦用,嫂子,你不要嫌錢少,我這個當叔叔的也就這點本事了。”

    冷鐵鋒寫好,再將遺書摺疊好,然後連同五塊大洋一併交給身後的保衛幹事收好。

    王強抽泣着下去了,第三個士兵又上前來,第三個士兵站在冷鐵鋒面前,卻是

    長時間不說話,冷鐵鋒便溫和的問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士兵答道:“我叫地瓜。”

    冷鐵鋒說:“這是小名,你的大名叫什麼?”

    地瓜搖頭:“沒有大名,我姐打小就叫我地瓜。”

    冷鐵鋒問:“除了你姐,你家裏還剩下什麼人?”

    “沒了。”地瓜搖頭說,“自打我記事起,家裏就只有我姐跟我兩人,我問過我姐,爹孃到哪去了,她也從來不肯說。”

    冷鐵峯心下惻然,又說:“那你想對你姐說點什麼?”

    地瓜猶豫了一下,問道:“副司令員,我能說實話不?”

    “當然。”冷鐵鋒說道,“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都可以。”

    地瓜便嘴巴一扁,大叫起來:“姐啊,你快把我領回家吧,我不要當兵,我不要打鬼子,我不想死,我想要回家,我想回家,嗚嗚嗚……”

    冷鐵鋒手中的筆便僵在那裏,不知道應該怎麼寫。

    這時候,警備三營的營長龔海峯卻匆匆過來,示意兩名戰士將地瓜攙下去。

    然後龔海峯小聲對冷鐵鋒說:“冷隊,地瓜的姐姐是上海地下黨的一名交通員,他們的父母也是爲革命而犧牲的,本來組織上打算將地瓜安排在兵工廠,可是地瓜的姐姐卻堅持要讓地瓜下部隊,所以就讓他到了警備團,誰想到……”

    龔海峯停下來沒有接着往下說,言下之意,原以爲留在警備團會相對安全,可是誰也不會想到,警備團也參加了這次反掃蕩,警備三營更是隨冷鐵鋒留在單縣,即將擔負艱鉅的阻擊任務。

    當下冷鐵鋒點頭說:“龔營長,我身邊還缺個勤務兵,你就讓地瓜留在我身邊當我的勤務兵吧。”說完了,冷鐵鋒又回頭對身後的政治部幹事說,“轉告地瓜的姐姐,就說地瓜是名好戰士,沒給他的父母、給他姐姐丟臉。”

    政治部的保衛幹事點點頭,掏出小本子,將冷鐵鋒的指示認真記錄下來。

    口述遺書繼續進行,剩下的三十幾個士兵挨個上前,或者哭、或者笑,或者慷慨激昂,或者痛哭流涕,折騰了差不多半小時,基本都代寫好了,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兵了。

    這最後一個兵,看上去有些木訥,不太靈光的樣子,站到冷鐵鋒面前之後也是長時間沒有吭聲,就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冷鐵鋒。

    冷鐵鋒便嘆息一聲,問道:“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小木。”那士兵回答說,“副司令員,我叫小木。”

    “小木是吧?”冷鐵鋒點點頭,又問道,“姓氏呢?你姓什麼?”

    “姓氏?”小木聞言愣了一下,搖頭說,“不知道,我沒有姓。”

    小木自然不可能沒有姓氏,只不過是他不知道罷了,近代中國,軍閥混戰給老百姓造成了深重的苦難,像小木這樣的少小流離,不知姓氏,不知籍貫的孤兒絕對不在少數,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不過冷鐵鋒還是照例問道:“那你老家是哪裏?”

    “不知道。”小木搖頭說,“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在到處流浪。”

    果然如此,冷鐵鋒心下嘆息一聲,又問道:“那你在這個世上,可還有什麼親人或者熟人?比如一起流浪過的小夥伴?”

    “沒了。”小木冷漠的說,“我原本倒是有個哥哥,不過七歲那年,討飯經過一個大莊子,從莊子裏竄出了一條大狗,要咬我,我哥爲了救我,被那條大哥給咬死了。”

    冷鐵鋒聞言頃刻潸然淚下,剛纔那麼多兵,故事各不相同,也有十分悲慘的,冷鐵鋒都沒有落淚,唯獨輪到這小木,冷鐵鋒卻終於控制不住潸然淚下,因爲別人至少還能有個留遺書的對象,可是小木就是想留遺書都不知道應該留給誰。

    小木卻忽然說:“副司令員,我能給政委留封遺書麼?”

    冷鐵鋒慘然說:“你爲什麼忽然想起要給政委留遺書?”

    “因爲是政委救了我。”小木說,“半年多前淮河發大水,我倒在路邊都快餓死了,要不是政委救了我,我早死了。”

    “好。”冷鐵鋒用力的點頭,又問他說,“你想對政委說些啥?”

    小木說:“我想要對政委說,政委,你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好。”冷鐵鋒的眼淚頃刻間洶涌而下,哽咽說,“我已經把你的遺書記錄下來,如果你不幸犧牲了,我們會幫你轉交給政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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