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仙紀遙 >第二百一十三章 茫茫大夢(上)
    提起龍神,慕夕辭不免想起了那毀天滅的威壓。

    遺憾的又看了眼那千年玄冰棺,這纔不舍的挪開目光。一路向下看去,她才注意到冰棺的下方立着九條石龍。

    那九條石龍雖然形態各異,有的騰飛向上,有的以爪示天,但無一不是用高昂的頭顱頂起了上面那看起來碩大數倍的冰棺。

    蓋因這龍身和冰棺比起來實在太小,慕夕辭才一上來就把它們當成了蛇。

    除此之外,這間石室裏僅在右邊的牆角隨意的躺了把墨黑的玉劍。

    看起來很有些簡陋。

    千年玄冰可不像一般的冰塊玲瓏剔透,反而渾濁的緊。慕夕辭瞥了一眼身邊的小狐狸,偷偷放出神識接近冰棺。

    這冰棺從正面看來沒有棺蓋,也不知道里面躺着的人過了那麼多年會不會變成大糉子。

    慕夕辭緊張的捏着符篆,小心翼翼控制着神識,自上而下緩緩俯視整個冰棺。

    一見之下,倒是讓她一愣。

    冰棺裏面沒有糉子,或者說連個屍骨都沒有。只有一件整齊疊放的衣衫和一塊看起來成色不錯的玉佩,還有一把斷裂成了三段的青色長劍。

    真是有晶石燒得慌啊,居然用千年玄冰棺做衣冠冢。

    收回神識後,慕夕辭顯然放鬆了許多。她還真怕那冰棺裏蹦出個腐化了千萬年的老糉子,如今危急解除,自然放開了手腳,步履坦然的就向那柄丟在角落的劍走去。

    棺材裏的東西她怕有機關和禁制,暫時不敢隨意出手。這把劍孤零零的放在角落,看起來好像不受重視,聯想起外面的劍痕,應該是一個重要的道具纔是。

    拿神識將劍柄上轉了一圈,怎麼試探都像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

    “這把劍不錯。”

    小狐狸叩完了神明,終於願意起身搭理慕夕辭了。

    “神識感覺不出劍的威壓,這把劍哪裏好了?”慕夕辭不懂劍。也看不出這制劍的材料,覺得沒什麼危險便蹲下身將劍拾了起來,握在手中左右打量。

    “咦?這把黑劍還會發光啊。”

    看着黑劍上驀然發出的白光,慕夕辭好奇的又拿劍湊近了幾分。難道她的潛力被這把劍發掘了。終於撞回大運被什麼不知名的仙劍準備認主了?

    當慕夕辭專心致志的研究着那劍身上的白光時,遠在玄冰棺內的青色玉佩卻是凝聚出一道青光,快速嚮慕夕辭而去。

    白光和青光幾乎同一時間進入慕夕辭的識海中。

    等小狐狸發覺情況不對,一下跳到慕夕辭的身邊時,對方已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如何也叫不醒了。

    小冰跟在小狐狸的身旁也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正緊張的圍着慕夕辭轉圈,一雙溼漉漉的眼睛裏滿是焦急。

    “狐仙大人,主人這是怎麼了?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啊。”

    小狐狸被繞的頭暈,尖聲喝住了對方:“別轉了。笨丫頭不知道又碰到了什麼,居然封閉了識海。”

    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小狐狸在確定是識海被封閉後,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

    幾年前慕夕辭還是在七星幻境中,因爲笑悲師父自我封閉了神識。那時候有七星池,還能暫且保住肉身不壞。現在回不去幻境中。在這個地下石室裏該如何是好。

    “笨丫頭,動不動就闖禍也太不讓本大人省心了。”

    小狐狸一邊抱怨着,一邊將目光投放到那千年玄冰棺上。這到不失爲一個不錯的法子,只是……

    到底是對龍神的敬仰重要,還是沒認主多久的新主人重要。小狐狸在這二者之間,猶豫躊躇着。

    不同於小狐狸還有選擇的權利,此時的慕夕辭被搶先進入的青光撞上,拖入了一場仿若真實的夢境。

    在一片火光之中醒來的慕夕辭,擡起小手擦了擦眼睛。

    就在她的眼前,十丈開外是成屋連片的熊熊烈火。人頭攢動的村子裏剩下爲數不多的人。正賣力的撲着大火,吵嚷聲不斷。而那火焰在吞食那一排排房屋,也在吞食着她在這世上血濃於水的親人。

    小小的孩子嬌嫩的胳膊和裸露在外的小腳已經被劃了數道口子,可她窩在灌木叢中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母親連哄帶騙將她藏在這灌木叢中。讓她不要出去不要發出聲音。一向將她捧在手中的母親,居然連拽掉了她的鞋子這種事情都沒有顧上,腳底扎入了數個石子,疼的她哭出了聲。

      母親沒有法子,只好從衣服上用一塊布條綁住了她的嘴巴。語音哽咽只重複着着讓她不要喊叫,不許說話。當自己是個啞巴。做完這些,就一個人又衝回了火海中。

    絲毫不敢去看女孩大大的眼睛中盛滿着驚恐與掙扎,還有那漫無邊際的害怕。

    將整個雲家村覆滅的僅僅只有一個人。慕夕辭在火焰的明滅下看清了那人的臉。那張讓她能記住一輩子的臉。

    他只輕輕鬆鬆的站在空中放了一把火。只要沾到火的人卻無論如何也撲滅不掉,只能慘叫着看自己的身子一點點被火焰吞噬,燒成一把灰燼。

    這一晚雲家村的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化爲灰燼,痛苦哀嚎聲傳遍四野。

    這一晚慕夕辭藏在灌木叢中,同樣看着自己的母親尖叫着趴在地上,望着她躲藏的方向一直搖頭不語,直到變爲最後一點飛灰。

    慕夕辭看着看着,忘了哭也忘了聲音。她的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母親最後說的話,不要出去,不要發出聲音,當自己是個啞巴。

    當太陽再一次照在灌木叢上,遠處的大火已然緩緩滅去。一個穿玄青色衣衫的人,路過雲家村上空,眉毛一皺從雲端落了下來。

    他緩緩走向那灌木叢,看到了一個睜圓了眼睛卻一動不動的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來人遲疑的問道。

    慕夕辭穿過枝椏,看到了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玉樹長身的男子。她不敢自己出去,卻打心底想跟他出去。她害怕卻又渴望着。

    不僅僅是因爲來人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還因爲她一天一夜未進滴水,真的餓極了。

    迴應那人的是一陣‘咕嚕嚕’的叫聲。他了然的看着女孩,從腰間的袋子中翻了好一會才翻出了一塊雲糕。

    “餓了麼。”說着,他就將雲糕伸手遞了過去。

    這本是一個很溫馨的動作,可來人硬是木着一張臉,讓慕夕辭覺得他並不是很高興給她喫的。

    小心伸出手,慕夕辭像一隻敏捷的野貓一般,用爪子搶了雲糕就慌忙塞進口中,狼吞虎嚥很快便吃了個乾淨。

    因爲太過迅速,她甚至沒嚐出雲糕的味道,只覺得很甜很甜。

    這雲糕的味道,邁過親人慘死的悲痛和害怕迷茫的深淵,一直甜進她的心底。

    在未來那無數個或開心或悲痛的日子裏,一點點溫暖她的心田,保有生動而久久難以退去的鮮活色彩。

    “雲家村遭此一難,本爲劫數。此事因滄山派的因,卻種出了雲家的果。你既然活着便隨我回去吧。”

    郎朗清聲後,那人小心翼翼的將周圍的灌木撥開,又手腳並用極不熟練的將女孩抱在懷中。

    “我名蕭子煥,乃滄山派嶽清峯柳元真人門下弟子。從此以後你便是我滄山派的弟子。”

    慕夕辭待在蕭子煥的懷中依然是一動也不敢動。

    她不知道什麼是滄山派,也不知道柳元真人只誰。她只知道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云家村,也沒有云家村那個被母親嬌生慣養、被父親呵護有佳、和弟弟玩耍嬉鬧的雲萱了。

    她叫雲萱。可她張了張口,只啊了一聲,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蕭子煥只低頭看了一眼,沒有聽到女孩反對,便用斗篷將她一裹,扔出一柄劍來,懷抱幼孩乘着劍向東南方而去。

    恍惚中,慕夕辭跟着蕭子煥來到滄山派,向柳元真人叩了頭,沒有多少波折就成爲了柳元真人的記名弟子。

    滄山派的弟子大多是過了十五歲,經層層考驗才得以入門的。如同慕夕辭這般沒有修爲的幼童就入門的,還沒有先例。

    柳元真人身爲嶽清風首座,自然不會親自帶孩子。而慕夕辭除了蕭子煥之外,連碰都不讓人碰,便由掌門出面許了不少好處命蕭子煥一力照顧新收的孩子。

    蕭子煥醉心於修煉,洞府裏冷清的不行。又因他平素不喜歡同人打交道,慣愛木着一張臉,滄山派的其他男弟子都習慣性的稱他爲棺材臉。

    如今嶽清峯的棺材臉居然要帶一個孩子,這件事跟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整個滄山派。給滄山派的男弟子們添了茶餘飯後的笑料,而這事本身卻令蕭子煥頭疼不已。

    他連同門師兄弟都不怎麼相處,如何能照顧好一個孩子?

    蕭子煥覺得有些麻煩,影響修煉,但師命難違。在帶孩子的同時,他只當磨礪心境了。好在慕夕辭並不難帶,而且還擁有天資,至少能夠修煉。

    唯一可惜的是,這孩子竟是個啞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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