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坐在最裏面的侯國興擡起頭，“長弓，來了啊，快進來。”
這個名字像是有魔力一般，正埋頭伏案的衆多輔導員齊刷刷地擡起頭，看向門口的李長弓。
“他就是李長弓？”
“跟鄭副校長對着幹的就是他？”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響起，李長弓目不斜視，徑直走進。侯國興身旁坐着一名戴眼鏡的年輕男子，也是一臉好奇地上下打量李長弓。
“長弓，這位是華校長的祕書，周雲慶周祕書，他找你有點事。”侯國興介紹道。
“李同學，你好，我是周雲慶。”年輕男子站起，向李長弓伸出手。
華校長的祕書？李長弓一怔，本以爲找上門的是鄭副校長的人，現在看來情況卻有些出入。
“周祕書你好，我是李長弓。”
客套兩句，周雲慶正色道：“昨晚上李同學在論壇發起的號召華校長認爲大有可爲，但有些事我們需要更詳細的資料，華校長由於省上開會走不開，所以派我來全權負責此事。”
辦公室靜了一剎那，一個個假裝忙碌卻支楞着耳朵聽這邊動靜的衆人一愣。
大有可爲？所有人敏銳地抓住這一關鍵詞，意思是李長弓的提議被華校長看上了，鄭副校長的算盤黃了？
“謝謝華校長，謝謝周祕書，我一定配合學校工作！”反應過來的李長弓連忙感激道，雖得知周慶雲身份時就有猜測，但親口聽到提議得到認可，困擾自己多日的煩惱與心結終於看到了曙光。
不，是朝陽已然出現。
事已至此，李長弓堅持不放棄，甚至不惜得罪鄭副校長已不僅僅是爲了補充能量，更多的則是因爲心中的愧疚。
他對東大有愧。
東海湖、東海林被人毀掉這件事與他脫不了關係，如果沒有當時興奮過頭時的實驗，東海湖和東海林現在就會依舊存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幾十年歷史的東海一景化爲一片荒地，高空俯瞰的東海全景也多了一塊光禿禿的、難看至極的傷疤。
“長弓，恭喜你。”一旁的侯國興笑道。
“謝謝，謝謝侯導。”
“有沒有萬年青，到時候我也來種一棵。”
“有，到時候我給侯導留個好位置。”
“有櫻花樹嗎？我也想報個名。”旁邊一位看着這邊的女老師忽然道。
“當然有，歡迎老師來參加這個活動。”
見有人起了頭，剩下的導員也紛紛圍過來詢問有什麼樹，表現出極大地興趣和熱情。至於鄭副校長也不用擔心，正所謂法不責衆，只要鄭副校長還想在東海大學幹下去，就不可能挨個找他們麻煩，引起衆怒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個個都在幹什麼呢！”一聲暴喝從門口傳來，正掛着笑臉的衆位導員一愣，轉過頭去，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揹着手，官威十足地看着衆人。
“上班時間，一個個不工作竟然聊天，學校發工資是讓你們來聊天的？”胖子聲調又高了幾分，辦公室內的衆人像是耗子見到了貓，趕緊溜回座位，作出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
見到衆人反應，胖子不滿地哼了一聲，“再讓我看到，你們今年的獎金就別想要了！”
聽到這話，衆人更是下意識地挺直腰板，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胖子盯上了。要知道大學老師薪水雖然可觀，但那也只是針對任課老師，他們這些輔導員也就一般水準，要不是指望着年度獎金還有福利，許多人早就不幹了。
胖子雙手背在背後，徑直走過來，看了兩眼李長弓和周慶雲，發現是兩張生面孔，也就沒再注意。
找我的？立於一旁的李長弓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沒猜錯，這胖子應該就是鄭副校長的人。
“不知道齊處長找他什麼事？”清楚學院派系的侯國興自然知道教務處的副處長是鄭副校長的人，來找李長弓也是因爲昨晚上的帖子，但華校長的祕書就在這裏，侯國興裝作不知道李長弓在這，顯得有恃無恐。
“呵，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事？”胖子冷笑一聲，“我倒要問問你是怎麼管的學生，隨意插手學校管理，跟學校對着幹，煽動輿論，這就是你教的好學生？”
“一沒傳謠，二沒發佈反動言論，連憲法都寫着言論自由，我倒想問問學校哪一條校規不允許學生對建設校園發表意見？”胖子一上來就給他扣了幾頂大帽子，煽動輿論，這明顯是想把他往死裏整。
胖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哪個？”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身高的優勢讓他可以俯視這個胖子，這種感覺很爽。
“嘿，好大的膽子，不知悔改還敢頂撞老師，學校自然知道該怎麼建設校園，輪不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來指手畫腳，之前把你的策劃書駁回你就應該清楚這一點，那時候你就應該老老實實地等着學校規劃，而不是煽動輿論，跟學校對着幹！”可能是覺得仰起頭來看李長弓有些不舒服，齊處長往後挪了挪。
“是跟學校對着幹，還是跟某些利慾薰心，不配爲師的人對着幹？”李長弓突然放輕語調，緊緊盯着齊處長。聲音雖輕，但內容卻像是一道驚雷。
“譁”辦公室內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呼，正關注這一切的所有導員都沒想到李長弓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周慶雲也不由得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但還沒人敢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
“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胖子表情激動地指着李長弓，看樣子要不是估計打不過，他早就衝上前痛打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學生。
“齊處長不要對號入座哦。”李長弓反而一臉平靜，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道。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眼見事情越鬧越大，周慶雲連忙出面勸道。
“你又是哪根蔥！”齊處長手指一指，差點戳到周慶雲的鼻子。
周慶雲皺眉，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聽見齊處長的話又有些哭笑不得，他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上任時前輩對他說過的話了。
“當華校長的祕書只需要記住一點——我，只是個祕書。”
當時周慶雲還有些半懂不懂的，跟了華文正兩個月才明白前輩的意思。華文正不希望身邊的人仗着他的名頭在外招搖，無論是家人還是手下人都是如此，周慶雲日常工作也只是文案處理，以至於周慶雲幹了三個月祕書，就連東海大學裏的一些管理層都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但這也是周慶雲極其佩服華文正的一點，這恰恰是老一輩知識分子的工作態度，不像現在的一些領導，大搞祕書外交，本應是協助處理工作的祕書反而成了貪污腐敗、官商勾結的爪牙。
“我是華校長的祕書，周慶雲。”怕齊處長不相信，周慶雲還掏出自己的工作證。
“華、華、華校長，周祕書？”齊處長像見了鬼一樣，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本來他們就怕這件事被華文正得知，但昨夜直到刪帖一直沒見華文正回覆，還以爲華文正不知道此事，而且今天華文正去省上開會了，趁此機會鄭副校長才派他來擺平李長弓。
“嗯。”周慶雲點點頭，“我這次來是受華校長的命令，向李同學詢問‘東海學林’項目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