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扯的一下鬆了勁兒,整個人就被捲進了水漩的氣流中,渾身一片火辣辣的,猶如處在沸水中一般,耳朵也產生了嗡鳴,聽不見任何聲音,身體就像被人拆散一般,動一下都是痛苦的,鼻腔口中涌進了許多的水——
我慢慢的往水下沉去,睜着眼望着頭頂的上方,除了一圈圈捲起的水流,就是望不盡的紅色大火,整個夜空似乎都紅了。
可我卻沒有力氣在往上游了,好痛……
忽然有一隻手緊緊攥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努力的往上,終於浮出水面,我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一口口的水,胸前被擠壓的窒息也消失了,空氣鑽進鼻子和嘴巴讓我如獲新生。
喘着大氣去看救我的人,但我萬萬沒想到,救我的居然是我怎麼也不可能猜到的厲澤修!
“你,你救我?”事實確實如此,可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厲澤修惡狠狠瞪我一眼,似乎自己也很懊惱,他鬆開抓着我的手,“不是我!”然後尋找着江面上可以用來攀浮的東西遊走開。
我沒有深想他話中意思,本來厲澤修就是一個很難揣度心思的人,況且現在這種情況也容不得我多想。
回頭看一眼身後熊熊大火的地方,即使我現在已經離遊輪那麼遠了,卻仍能感到那股熱浪,有人還在掙扎呼救,但離遊輪近的大部分人,都幾乎屍骨無存。
我也在不浪費時間和體力,拉過一個漂浮物緊跟着厲澤修遊着。
到後來我實在動不了了,身體又痛又冷,本來剛大病一場就很虛弱,經過這一番變故,早就快要虛脫了,眼看着厲澤修離我越來越遠,卻也毫無辦法,我攀着船上不知道那個部分被炸下來的木頭漂浮着不在動彈。
“想死在這裏?”
男人冷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擡起頭看過去,厲澤修居然又遊了回來,我有氣無力的說,“你自己走吧,我遊不動了。”
他的頭髮溼漉漉的貼在額前,一雙挑花眼裏閃着堅韌的光芒,沉默的看了我幾秒,忽然脫下外套將袖子在我手腕上打了個結,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一言不發的轉身趴在木塊上帶着我繼續遊。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爲此刻不把我拋下,在自己的生死都是未知的情況下還要救我的男人是陳修遠,而不是那個將任何人的生死都視如草芥的男人,我有些困惑,他到底是陳修遠,還是厲澤修?
不管他是誰,此刻這副身體也都是陳修遠的,雖然身爲男人他的體力要比我強,但陳修遠一直是個體能處於末尾的人,厲澤修帶着我遊了二十多分鐘,漸漸我明顯感覺到他也出現了乏力的現象。
直到最後他幾乎也是飄着,手臂在動不了一下。
“厲澤修。”
我抱着木塊喊了他一聲,他不耐煩的回頭,惡聲惡氣的說,“什麼事?”
“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陳修遠的存在?還有上次在萬達廣場,我應該是看到你了,可爲什麼一轉眼,出現的卻是陳修遠?你是不是……”
我頓了頓,把那個不算好的猜測說出口,“早就能感應到他的存在?甚至是每次陳修遠將要控制身體,佔回主導權,你也能知道?”
厲澤修的臉被月光折射在水面的光鍍上一層光輝,半陰半晴,他緩緩勾起一半的嘴角,說,“是又怎樣?”
我慢慢鎖起眉頭,難道這是真的?可陳修遠卻對他的存在一無所知,而且還是近期纔有所感應,這說明什麼?厲澤修更能掌控這具身體嗎?
我莫名覺得一種壓抑和恐慌,不,不會的,明明陳修遠纔是身體的主人,厲澤修只是被分、裂出來的人格而已!
“你怕他有一天會消失?”很突兀的,厲澤修把我的害怕宣之於口,聲音很冷淡,帶着一些嘲弄,“看來他扮演的好人角色,確實及格。”
“你什麼意思?”
他卻不理我,望着東邊的方向顧自說道,“還有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我遊不動了,在這堅持等着吧,說不定會有人經過。”
“但願吧。”我也祈禱的說着。
他不想回答,我是沒辦法讓他開口的,重新趴在木塊上,我的眼皮逐漸沉重,忍了又忍,嘴脣都不知道被咬破了多少口,最終我還是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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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再醒來時,眼前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房間擺設簡陋,空間也小,我掀開被子下牀,出了大門,發現外面都是那種黃土路,而且這裏的房屋離山很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眼前穿着樸素的阿姨很熱心,我喫完稀粥,幫着她一起做家務,從中也得知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他們是江邊的住戶,這裏依山傍水,大部分人都以水爲生,在務農不忙的季節,會划着自家的小船去江裏放網打魚,然後拿去賣。
今天一早她的丈夫如往常一樣划船撒網,沒想到就發現我和厲澤修,當時我倆都處於虛脫狀態,幸運的是居然沒有滑下去淹死,隨後就被她的丈夫救了回來。
和阿姨一起清洗中午要做的菜,不一會兒厲澤修回來了,他看到我直接說,“車來了,走吧。”
我站起來擦了擦手,跟阿姨道了別,臨走時厲澤修什麼也沒說,卻丟下一個信封,應該是錢,然後轉身離開,沒理會阿姨的挽留。
車子在顛簸的山路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上了高速,一共花了四個多小時,才重新回到我熟悉的S市,然而厲澤修卻並沒放我回去,車子直接開進一處大別墅。
我坐在車裏不肯下去,質問厲澤修這是什麼意思,他卻沒搭理我,給了手下一個眼神,然後先進了別墅,他的手下直接把我拽出車,一路推着我也進了別墅。
我氣急敗壞,跟着厲澤修上了二樓,還沒來得及進去,書房的門就被門口兩人關上,兩人把我擋開,雖什麼也沒說,但不允許我靠近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
我就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等着,一個小時後裏面傳來聲音,守在外面的人這纔打開門示意我進去,我怒氣衝衝闖進去,對坐在書桌後的厲澤修就到,“你什麼意思?囚禁我嗎?我要回去!”
明明跟左洋說好今天會回去,可轉眼又是傍晚了,聯繫不上我他不得急死?
厲澤修坐在椅子裏冷冷看着我,忽然開口說,“你知道現在有人正在找你嗎?”
我莫名其妙,“誰找我?”
“是誰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找你的人來歷不小,他調動的是T市第一大幫在S市的勢力,我就問你,你身邊有誰跟這樣的人有聯繫?”厲澤修的表情很陰沉,不同於平時那種總是胸有成竹的作態。
T市第一大幫?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覺得這是厲澤修在故意找茬,於是道,“隨你怎麼說,反正我不認識,我現在要回去!你放不放我走?”
厲澤修看着我不說話,眼神一點點深沉下去,“你覺得,會不會是薄言欽?”這話雖然不是肯定,卻帶着濃濃的質疑和探究,他彷彿想從我的反應中看出什麼。
我心頭一震,薄言欽和T市第一大幫?
“你什麼意思?”我完全不懂他的話,他到底在猜測什麼。
厲澤修冷笑,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他一步步走來逼近,我不得不倒退,直到被逼到牆角,我別過臉不去看他森森冷意的眼,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都已經把我丟下了!誰知道是不是他在找我!”
厲澤修伸手抵在我身後的牆上,盯着我不說話,眼裏是我無法讀懂的情緒,他忽然開口說,“做我的女人!”
我驚愕的擡頭看他,他剛剛在說什麼?做……他的女人?
擡起我的下頜,厲澤修說,“如果被我查出遊輪的事和他有關,到時候別說是他,跟着他的你,我也會斬草除根!”
我心中一寒,他在懷疑遊輪爆炸的事是薄言欽做的?對了,什麼第一大幫,難道是牽扯到了另一股勢力?
我下意識搖頭,堅定否決掉他的懷疑,“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難道你以爲他捨不得你?”譏諷的瞥我一眼,厲澤修鬆開手,轉身背對着我走回書桌後,“唯一一隻遊艇被他用走,難道你不覺得太巧了?”
“絕對不可能!”
我堅定的說着,還是不相信薄言欽會這麼做,如果真的是他策劃的,他該明白,我很可能會死在他的計劃中,就算他把我一個人丟下,我也還是不信他會這麼做。
對於我的堅持厲澤修嗤之以鼻,“難道你身邊還有和黑、道有關係的人嗎?小唐雲,自欺欺人,也要看清現實才好,別到最後一步才後悔,那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