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冥婚奇談 >第八章 戲子幽魂
    我的情況嚇壞了我爸我媽,我爸從我腳上再次脫下了那雙繡花鞋,就像是垂死掙扎一樣的又丟了出去。

    我媽想起了從醫院回來的時候那個攔路的道士,問起了我爸,我爸卻支支吾吾的沒有回答。最後在我媽的逼問下,我爸終於說出了那天的情景,可那道符已經扔了,在大馬路上肯定是找不回來的。

    我媽氣的指着我爸哭訴:“清言,你糊塗啊你!你帶回來那雙鞋本來就不吉利了,現在有道長想要幫忙,你竟然還……還……”

    我媽是個溫婉的女人,哪怕是再暴怒,在這種情況下也再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了,只能掩着面低泣。

    我爸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安慰道:“姚華,先別哭了,好好照顧孩子,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既然道長是今天出現的,那這一天時間他肯定走不遠,可能就是咱這兒的道士,明天咱們挨家道觀找找,肯定能找到。”

    我媽也顧不得許多了,連連點頭,眼淚卻也是止不住的涌出。

    夫妻倆也沒了睡覺的心思,兩個人一心全撲在了昏睡的女兒身上。本以爲我只是睡着了,可到後來他們發現我竟然叫不醒了!

    先是不喫不喝不睡覺,現在是不喫不喝不醒來。

    而在這幾個小時內我的呼吸竟然也漸漸地衰弱了下去,就好像一個將死之人,甚至沒有迴光返照,直接進入了瀕死階段。

    天還沒亮,我爸終於堅持不住,打了120急救。

    夫妻倆再一次帶我去了醫院,只是這一次我進的不是醫生辦公室,而是搶救室。

    搶救室外焦急等待的兩個人在搶救室門打開的那一刻便衝了上去,首先走出的是護士,護士摘下了口罩,叫道:“蕭然?誰是蕭然的家屬??”

    “我,我是她爸爸,這是她媽媽,小然怎麼樣了??”我爸立刻說道,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已經極其顫抖,甚至咬破了舌頭都沒有察覺。

    護士瞭然,公事公辦的態度說道:“病人情況穩定下來了,但是病因不明,身體各器官正在緩慢衰竭,建議將病人轉入ICU也就是重症監護室,先生您要現在去辦理手續嗎??”

    我爸愣了愣,隨後反應了過來,看了看抽泣的我媽,深呼吸了幾次方纔說道:“我女兒的情況……怎麼樣?是什麼病?”

    護士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說道:“抱歉先生,令愛的情況還不能確定,但是目前病情雖然已經穩定,但是極有可能隨時發生器官衰竭,具體的原因還是要等病理檢查的結果。”

    我媽拽了拽我爸的衣服,並不是催促他,而是輕輕搖了搖頭。發生了這麼多事,如果他們還覺得只是單純的生病,恐怕女兒纔是真的沒救了。

    到最後我爸還是去辦了手續,不過不是住院手續,而是出院手續。

    夫妻倆把我安頓在家後,就開始在周圍的道觀尋找那天攔路的道士。我媽留在家照顧我,我爸則是家家道觀的詢問。

    可既不知道那位道長的道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家道觀的道長,更何況萬一人家是雲遊的道士又該怎麼辦?我爸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在女兒的生命面前,他別無選擇。從早上折騰到了中午,已經是初冬了,午時的溫度還高些,可我爸四處奔波還是凍紅了臉,搓了搓已經被凍僵的手,繼續去了下一處道觀。

    時至深夜,我爸終於無功而返。

    打開家門的一瞬,婉轉悲哀的戲文便傳了出來:

    粉牆花影自重重,簾卷殘荷水殿風。

    朱弦聲杳恨溶溶,長嘆空隨幾陣風。

    我爸腦子嗡的一聲,想都沒想就推門闖入,果然又見我坐在了梳妝檯前,這一次臉上沒有畫臉譜,而是呆呆的望着鏡子中的自己,不停地梳理着不算長的頭髮。

    可昏暗的燈光倒映着牆上的影子卻並不是那個消瘦的嬌小身影,而是一個身子窈窕的女子,長髮及腰,曼妙的很。

    我媽就站在不遠處

    捂着嘴不敢說話,我爸立刻問道:“怎麼回事??小然……她??”

    我似乎是聽到了我爸的聲音,轉過頭竟嬌嬌柔柔的笑了起來:“六郎,六郎你來了?六郎你是來爲櫻兒贖身了嗎??你可知櫻兒等了你好久啊……”

    這一次又是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嬌柔嫵媚的撩人心絃,還有那嬌媚的表情,若是在一個美人兒臉上絕對讓人沉迷不已,可若是出現在了一個五歲孩子的臉上,那就是怎麼看怎麼詭異!

    我爸嘴角抽了抽,自家女兒這幅表情看着自己,換成誰估計誰都受不了,我爸努力鎮定下來,輕聲勸慰道:“小然?你怎麼了?我是爸爸啊,你不認識爸爸了嗎??”

    我爸說完,便想要靠近,可無奈剛剛邁出了一步,我就又開始詭異的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呵……”

    隨後在我爸和我媽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狠狠咬在了自己的左手上,這一口是發了狠的,牙齒刺入了皮膚,殷虹的血液順着嘴角緩緩淌出。我鬆開了嘴,嬌嫩的小手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嘴角的鮮血不斷地溢出,可我卻笑的開懷,森森的盯着我爸,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我媽嚇壞了,可更擔心我,再加上方纔我看着我爸的眼神,立刻呵斥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女兒!!有什麼你衝我來,放過我的女兒!!”

    可我恍若未聞,轉過頭繼續照着鏡子,對着鏡子咯咯咯的笑。

    可我爸也不敢再靠近我,因爲只要他一靠近我,我立刻就會在自己的身上咬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這下我爸和我媽就真的是束手無策了。夫妻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女兒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爸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看鐘表,對我媽說道:“姚華啊,你記不記得,好像每次過了凌晨一點,小然就沒事兒了??”

    這個問題他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可今天我爸卻忽然想了起來。前幾次我變得十分詭異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時候,就只有前一天的十一點到第二天的一點鐘。這段時間,正是子時!

    我媽本來還沒太注意,可經過我爸的提醒後,恍然大悟一般的點頭:“是,每一次都是這個時間,所以是不是隻要過了凌晨一點,小然就沒事了??只要過了這段時間就好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我媽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用力晃着我爸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問個不停。我爸也拿不定主意,可見妻子大喜的模樣也不忍打擊,只能模糊應道:“是是是,一定是一定是,只要我們撐過子時,明天我們就繼續去找那位道長,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這個時候我好似與外界隔絕了一般,也不梳頭髮了,也聽不到我爸和我媽的話,只是那麼呆呆的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手中的梳子掉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的手輕輕摸在了自己的臉上,好似輕撫一般,呢喃着無人聽到的輕語:“六郎……爲什麼沒來……爲什麼不來……你害的櫻兒好苦啊……”

    隨後便又是那反覆的戲文,那是玉簪記的戲文:

    粉牆花影自重重,簾卷殘荷水殿風。

    朱弦聲杳恨溶溶,長嘆空隨幾陣風。

    隨着最後的一聲長嘆:六郎啊……

    長嘆落下,指針指在了凌晨一點。可我爸我媽預期之中我的恢復並沒有出現,我森然的轉過了頭,嬌笑了起來:“呵呵呵……六郎啊……你可知櫻兒等了你,整整二百年啊!!!”

    我的表情開始變得扭曲,充滿了怨恨,雙眼緊緊地盯着我爸,恨意幾乎要噴涌而出!隨後惡狠狠地盯着我媽,眼睛瞪的眼角都要裂開,咒罵道:“賤人!都是賤人!都是因爲你們六郎纔沒來!都是你!賤人!你爲什麼不去死爲什麼!!”

    我爸和我媽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樣的看着我的巨大轉變,而我卻早已不是他們的女兒,我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腳上穿着那雙繡着並蒂蓮的紅色繡花鞋,一步一步的朝他們走了過去。

    昏暗的燈光下,映出了一道身姿曼妙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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